苏瑾玥这一怒,还真是起到了不少的震慑作用。
慈安宫恢复了宁静。
太皇太后听闻此事,非但没有觉得苏瑾玥仗势欺人,反倒赞许的点了点头。“是该如此!身为皇家妇,如何能被那些臣妇任意拿捏!阿玥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如今,也是该把威立起来了!”
“娘娘说的是。”老嬷嬷一边替她轻抚着后背,一边笑着应道。
太皇太后敌不过喉咙的痒意,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哀家这身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有些东西,该准备起来了。”
“娘娘......”老嬷嬷听见这丧气话,眼眶不由自主的就泛了红。
她从豆蔻年华起,就一直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一道走过风风雨雨的几十年。她原本以为会走在太皇太后前头的,却不曾料到世事如常,身子一向康健的主子,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太皇太后似有所感的笑了笑。“哀家的身子,哀家最清楚不过。人总会有一死,我大限将至,天命不可违,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哀家活到这把年纪,几度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倦了!佑安那孩子是个明白人,这江山交到他手上,哀家放心,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太皇太后咳嗽了一阵,而后喘着气继续说道:“只有一宗事,一直藏在哀家的心里,终成了心病......”
“娘娘......那事已经过去了!您也是心慈,不忍凌......家一脉就此断了......”老嬷嬷作为太皇太后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不少的机密。
太皇太后只提了一嘴,她心中便已了然。
“可哀家最近老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当年做下的善事,如今却未必会是善果......”
“娘娘,您这病最忌讳的就是优思忧虑。您莫要再计较这些事了,保重凤体要紧。”嬷嬷见太皇太后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太皇太后苦笑了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哀家还顾忌这身子做甚!”
“娘娘!”嬷嬷心酸不已,只得强行将话题转开。“您当真舍得这些小辈?!小公主聪慧伶俐,都会开口唤太祖母了......再熬过两年,娘娘还能抱上重孙......”
“重孙啊......”太皇太后躺回榻上,思绪渐渐地飘远。“峥哥儿有多久没进宫来看哀家了?”
嬷嬷忙答道:“小侯爷带着小公子一起来的。只是那会儿,娘娘歇下了,便没敢打扰......”
“他怎么把豆豆也带来了,可莫要叫哀家过了病气才好......”太皇太后艰难的开口道。“明儿个叫那些命妇不必进宫了,哀家嫌吵......”
交待完这一句,太皇太后再一次陷入了昏睡。
苏瑾玥得知太皇太后一连睡了几个时辰都未醒来,便心知不妙。她命人将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请了过来,仔细询问了起来。
“皇祖母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苏瑾玥问道。
嬷嬷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敢冒然开口。可苏瑾玥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身上,逼得她不敢不说实话。
那件事,太皇太后是打算带进坟墓里去,不让任何人知道的。可嬷嬷着实心疼这位主子啊!
“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隐瞒了。”于是,老嬷嬷便从太皇太后当年入宫那会儿说起。
太皇太后出身名门世家,被太宗皇帝钦点为太子妃,嫁给了后来的高宗皇帝。只可惜,高宗皇帝心中早有佳人,迫于无奈才娶了太皇太后。
故而,太皇太后一入宫便不怎么得宠。若非太皇太后行事稳妥,大度贤惠,不曾被人捏住任何把柄,否则这皇后的座椅怕是早就被高宗皇帝的宠妃莲妃给霸占了去。
身为女子,在出嫁之前,谁没做过琴瑟和鸣的美梦?奈何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在宫中的明争暗斗中,她不慎遭人暗算,失去了唯一的孩儿,从此心灰意冷,摒弃情爱,只一心向佛。
前太子,便是那莲妃所出。
莲妃固然得宠,却身娇体弱,生下孩子不久便撒手人寰。高宗皇帝悲痛不已,心疼那孩子没了娘亲,便做主将那孩子送到了太皇太后的宫里,充作嫡子养大。
高宗皇帝对这个孩子倾注了无数的疼爱,悉心教导,更是刚满十岁便册封他为太子。这种殊荣,让后宫无数的女人眼红。
太皇太后虽不喜莲妃,但却知孩子是无辜的。加上那孩子性子敦厚,极得她的眼缘,便视他如己出,精心教养。
太皇太后甚至不惜动用刘家的势力,为他铺路。
她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却不曾想,随着太子一天天长大,与她的关系越发亲密,却惹来帝王的猜疑。一封莫须有的秘信,就断送了他满府的性命。
在得知高宗皇帝下旨圈禁凌王的那一刻,太皇太后便心知不妙。于是派遣了心腹前往凌王府,早一步将凌王最小的儿子给替换了出来。
她身为一国皇后,能为这个儿子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后来,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凌王府烧了个精光。凌王府上下数百口人,无一逃出生天。
得知凌王死讯,太皇太后当时都悲痛的晕了过去。
苏瑾玥听老嬷嬷讲述着这段往事,也忍不住唏嘘。凌王虽身为天潢贵胄,母亲又是最得宠的妃子,本来风光无限,奈何天家的父子之情脆弱无比,说变就变,让他最终也沦为了皇权的牺牲品。
“娘娘一直很自责,不该让凌王去争那个位子......”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拭泪。“自那场大火以后,娘娘便虔心礼佛,不问世事,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便是后来,高宗皇帝又将先帝跟大长公主记在她老人家的名下,太皇太后也不过是照拂一二,不敢与他们过分的亲昵,直到先帝继位,娘娘才活得松快了一些......”
苏瑾玥听完她的讲述,忽然想起萧子墨年幼时曾寄养在太皇太后宫里的事情。她老人家对萧子墨格外的照拂,想来是觉得先皇后与她同病相怜,起了怜悯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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