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墨赶到慈安宫时,苏瑾玥已经伺候着太皇太后歇下了。他隔着云纱帐陪了太皇太后一会儿,这才牵了苏瑾玥的手去了偏殿。
宫人们奉上了茶水,便乖觉的退了出去,留下帝后二人在偏殿说话。
“祖母病情如何?”萧子墨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嗓子都要冒烟儿了。喝了口茶水之后,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苏瑾玥没有隐瞒。
“不容乐观。”她答道。
萧子墨皱了皱眉,却没再多问。毕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相比起已经化为白骨的高宗皇帝,她活到这把年纪已经算是高寿了。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熬死了两任皇帝,昔日的手帕交也都不在人世。在这深宫里,又没几个说话的人,确实是寂寞冷清了些。
“祖母是心病。”苏瑾玥斟酌了片刻,开口道。
这个结论,倒是让萧子墨感到挺惊讶的。在他看来,太皇太后一心向佛,清心寡欲,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萧子墨才问道:“皇祖母的寿元还有多久?”
萧子墨给了一个较为保守的期限。“若能解开心结,还能多拖延一些时日。可若是......最多半年。”
半年,是她穷尽毕生所学所能达到的极限。
萧子墨沉默了许久,半晌都没有吭声。
他没料到,太皇太后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可是,太皇太后的心结又是什么呢?这些年来,她老人家一直深居简出,便是娘家人都很少见,她到底在为什么而发愁呢?
“嘉玉近来开始学叫人了,臣妾前些日子刚教会了她喊太祖母。等祖母身子好些,臣妾便带着小公主过来给她老人家请安。”苏瑾玥能想到的法子,就只有这个了。
嘉玉是萧子墨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室目前唯一的血脉,太皇太后见了她,或许能够开怀一些也不一定。
萧子墨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两人说了会子话,萧子墨便要回去处理政务了。朝堂上一堆事等着他定夺,片刻都不得安宁。做帝王的,身不由己啊!
“皇祖母这里,你多费心,但也莫要累着自个儿。”萧子墨趁着四下无人,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夫妻两人各自忙碌着,许久未曾有过这般亲昵的举动,苏瑾玥不禁被他逗得红了脸。
“恭送陛下。”苏瑾玥嗔了他一眼,屈膝行礼。
萧子墨收回手,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摆驾去了紫宸宫。
送走了萧子墨,苏瑾玥便又开始研究起了医书。太皇太后的病,她还真没把握治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苏瑾玥在慈安宫侍疾,一待就是好几日。除了偶尔回坤宁宫梳洗一番,平时都是住在慈安宫的偏殿,可谓是尽心尽力。
如此善举,倒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虽说是善妒了一些,可好歹是个孝顺的!”某位老郡王妃看着苏瑾玥忙碌的身影说道。
她年逾四十,是京中出了名的贤妇,言行举止都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一板一眼的。能从她的嘴里听到这话,实属不易。
与之交好的几位夫人也都频频点头。
“是啊,听说太皇太后病的这几日,皇后娘娘可是衣不解带的在一旁照料,端茶倒水都不假手于人呢。”
“我还听说,皇后娘娘就歇在太后屋子里的矮榻上,连公主都撇下了没空照顾。”
“太皇太后也时常夸赞皇后娘娘贤惠......”
当然,有人赞美,就有人说风凉话的。
一个饱受妾室磋磨的贵夫人在听了她们的言论之后,冷冷的说道:“这做儿媳的侍奉长辈,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再说了,这宫里难道还缺了伺候的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也值得这般夸奖?!”
她一开口,附和的人还不少。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什么都没瞧见,就逢迎拍马,虚伪!”
“有些人啊,就是好骗!”
“就是就是!”
能够进宫侍疾的命妇,品级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某某世家大族出身,亦或是超品的王妃,要么就是一品大员的夫人。这些人,自然都是爱端着架子的,谁也瞧不上谁,谁也不想被别人给压下去。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么多女人凑在一块儿,那可就精彩了!
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险些没打起来。
苏瑾玥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越发不耐起来。“何人在外头喧哗?”
“奴婢去外头瞧瞧。”谷雨见外头闹得实在是不像话,不得不丢下手头的事,出去打探一番。
没过多大会儿,她便问清楚了情况,进屋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回禀给了皇后娘娘。
“在慈安宫,她们也敢如此放肆!”苏瑾玥好几日没休息好,又要研究药方,正是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
苏瑾玥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平日里懒得跟她们计较罢了。这些人偏要往她这枪口上撞,若不给她们一些颜色瞧瞧,这些人怕是都要骑到她的头上来。
她放下手里的医书,连仪容都未来得及整理,便在宫人的簇拥下去了偏殿。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随侍太监的一声高唱,偏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命妇们反应过来,慌忙的起身行礼。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太皇太后还病着,岂容你们在此喧哗?!”苏瑾玥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突然板起脸来还是颇有几分皇家威仪的。
“娘娘恕罪!”这些命妇就没几个实诚人。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当着皇后的面却连大气都不敢出。皇后一发怒,她们就像老鼠见了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既然知罪,那便去外头跪着。跪满两个时辰再起身,也好叫太皇太后知道你们的一番诚意。”苏瑾玥挑着眉头,肃冷的一张脸不怒自威。
听说要罚跪,好些命妇当即吓得白了脸色。
“娘娘,臣妇冤枉啊,臣妇没有对娘娘不敬啊......”
“娘娘,臣妇也没有......”
“有没有,你们心里清楚。”苏瑾玥可没那么好骗。“若不想连累家人,就给本宫闭嘴!”
她的眼锋扫过方才那些带头闹事的夫人们,这些人立马心虚的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乖乖地去外头跪着了。
惹怒了皇后娘娘不打紧,这事儿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连累自家老爷或儿子吃了挂落,她们可承受不起这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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