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当宋学津带着绝望的心情再次被押送至审讯室之时,他仿佛看见了人们把他那个位于水城大学的圣像砸了个粉碎,把他的访谈录撕成碎片扔进马桶的样子。任何人都无法接受那个他们曾崇敬的对象是一个残忍奸杀学生,利用基因和意识统治世界的恶魔。
在镣铐上度过的日子里,宋学津几乎又要抛弃“生命是最珍贵事物”的想法。起初,在审讯室里宋学津还拥有着极力否认的力气。可是,当他的身体被电棒电得无法动弹时,当他的脸颊被一只肮脏的拖鞋抽肿时,当他的耳朵听到了那个他用尽全力救赎的女孩郑湘的尸体已成了肉泥时,他失去了此生对生命的全部兴趣,他极力为自己制造呕吐的机会,在棍棒与拖鞋的抽打之下,他更加希望自己呕吐残渣里面有他的器官。
真正让宋学津完全崩溃的是那个劝说黄沣敏不要自杀的中年男人,这是警察逼迫宋学津招供的唯一办法。他们在审讯室里露出狡黠的微笑后,把电子屏幕转向他的面前。那个中年男人显然是得到了不少好处,他把脸眯成了一条缝,嬉皮笑脸地坐在审讯室里。
“先生,我想知道宋学津是怎样劝受害者不要自杀的。”
“他们离铁栅门很远,我没有听见,我只看见宋学津搂着黄沣敏的腰,那动作说实话就叫我不大能接受,嗯……哎对了好像还捏了黄沣敏的屁股一下,这点我记忆犹新,当时我就应该,我就应该注意这动作了,”中年人于是懊悔地拍打自己的脑门,“要是我,要是我能不这么心急,早些看出来宋学津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就不会让黄沣敏死得这么惨了。”
那三个激光神刀人也照例来到了审讯室的现场,“那个姓宋的混蛋为了安慰我们那个自杀的室友把他直接安排到自己身边,而我那个室友黄沣敏是纯纯智障一个,就这样被宋学津给侵犯了。”
一个胳膊骨折的激光神刀人大声补充道,“宋学津那个家伙,杀了人还他妈的贼喊捉贼!带着他老婆到我们实验室里说我们杀的黄沣敏,他们把我的打成这个样子。”
“我相信中国的法律饶不了那个疯子,必须他死,宋学津一日不死,正义就一日无法伸张!”
宋学津的眼里看到了他们虚伪的样子比魔鬼还要可憎,他的大脑与身体同时爆发出了一种因无奈而产生的窒息感,他成了陷入泥沼之中的人。在长久的折磨中,他难受得快要死了,神志正远离他的躯壳而去。
“宋学津先生,您要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傻子再愿意追捧您了,还有您的什么载人基因治疗已经成了狗屁中的狗屁。我们联系过了苔城的法医得知了郑湘小姐的死因,非常抱歉,就是因为你的基因治疗技术弱化了她的神经,让她的躯体不再受意识的控制,因此,她死得很痛苦。”
宋学津在那一刻完全疯掉了,他用力拍桌子,他想要起身,他想要挣脱一切的束缚,他想要立马去死。可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痛苦地哀嚎着。
“她的母亲疯了,她的父亲连同黄沣敏的父母都跪在我们面前,请求我们重判你这个可怕的恶魔,”警察丝毫没有动容,在宋学津的哀嚎面前他显现出了异常的平静,”所以就算你不招供我把你放了,你也活不过一晚上,你的父母、妻子和女儿都在看着你,宋学津,凭你罄竹难书的罪行,给你腰斩、车裂、凌迟、绞刑甚至檀香刑我觉得都不过分。但谁让你这畜生出生在新时代的中国,我们顶多给你注射巴比托酸盐,让你的死比你杀死的郑湘和黄沣敏都舒坦些。现在,我仅仅需要一个答案,宋学津,把你杀人的经过说出来。”
当他的眼神朝摄像头示意完成之后,另一个手提着电棒的警员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我希望您能配合警察的工作,说实话就好。我们就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吧,奸杀黄沣敏的那天,他穿的什么颜色的鞋子。”
“白……白色。”屋中传来了电棒与惨叫的声音。“黑……黑色。”屋中又一次传来了电棒与惨叫的声音。“棕……棕色。”屋中还是传来了电棒与惨叫的声音。“蓝色。”这时警察才点了点头,在电脑上输入了“问:黄沣敏鞋子的颜色。答:蓝色。”
就这样,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宋学津和警察共同完成了一篇完美的口供。在做选择题的时候,宋学津只能猜测,然后接受猜测失败的惩罚;填空题就简单了,宋学津只需挨一阵拳脚,之后重复警察让他重复的话。最后,宋学津感到他的骨架站在了他的左侧,他的肉体站在了他的右侧,他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
警察把一个装满茶水的纸杯放在他的面前,“今天的口供录得很不顺利宋学津先生,我们的计划是在四点就把你的话交给新华社的记者,这样他们能赶在七点钟新闻联播之前赶出个稿子来。可没成想宋学津先生这么擅长负隅顽抗,算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你上明天的新闻,可你的家人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这是您自找的。”
警察看着痛苦到说不出话的宋学津,掏出一张纸来:“当然出于人道主义,我们给你机会,给你的家人带一句话,写这个A4纸上,不许有反党、反社会、反人类的言论,不许骂警察,要么,我们会继续指控你的。”
于是,宋学津拿出了颤抖的手在A4纸上写道:“去水城大学找谭玉涵她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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