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芦盐场。
近些日子热闹非凡。
先是一群衙役前来各村征收盐税,却因为仗势欺人凌辱灶户,被人直接就给打出了村子,惹得整个盐场上下一片哗然。
而这些常年饱受欺凌的灶户盐丁们,第一次清晰直面地见识到了,原来这些官差老爷们,也有怕的时候,他们甚至被打得跪地求饶,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嚣张气焰!
亲眼见到了这一幕,许多饱受压榨的灶户盐丁,也开始真正审视起了这畸形的盐场制度。
或许,自己可以不用,再给这些该死的官差衙役老老实实地抽成交份子了!
一种名为反抗的精神,正在每一个灶户盐丁的心里茁壮成长!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形成燎原之势,那这盐场就会彻底变天!
李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蓝玉将手底下的禁军甲士全都散了出去,分散到了盐场的每一个角落。
先保护这些灶户盐丁免受欺辱,再借用锦衣卫的名义,给老朱陛下准备一份大礼。
世道不欲人活,那该怎么做?
当然是站起来反抗!
人终究还是有血性的!
就比如此刻,李祺所在的村落也来了两个衙役。
这两个皂角小吏将正在煮盐的灶户盐丁们喝到一块儿,然后大大咧咧地定下了新规矩。
“从今儿个开始,你们每日的抽成份额,上涨到十文一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为什么啊?”
“对啊,凭什么?”
灶户盐丁们顿时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争吵不断。
他们辛辛苦苦地煮一天盐,不过也就能赚个十文钱,现在还要多给这些官差衙役五文,那他们用什么去交盐税?
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面逼吗?
几个年长的灶户还露出讨好神色,上前想要跟这两个衙役套近乎,跟他们说好话,然而弱者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因为咱盐运司的黄老爷即将过寿了!”
一个皂吏冷笑道:“你们这些贱奴靠着盐场而活,不该给黄老爷准备一份贺礼吗?”
“就这样决定了,谁敢有异议?”另一人也冷喝道。
李祺在一旁看得冷笑连连。
官员借过寿而敛财,这自前宋王朝开始就成了官场潜规则。
明清官场非常流行的“三节两寿”,其中的两寿就是指官员的寿诞和官员夫人的寿诞。
当然,从元朝开始,官员过生日接受礼物也是被禁止的。元朝《禁治察司等例》规定:“不得因生日节辰送路洗尘受诸人礼物”,至元二十一年颁布的《禁治察司等例》,其中一条规定:“不得因生日节辰、送路洗尘,受诸人礼物,违者以赃论。”
大明也有制定相应律令,可惜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卵用。
只见两个衙役直接动手打人,连打带踹的,将这三名老灶户当场打得头破血流。
李祺一直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蓝玉征询地看向他,可李祺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周遭敢怒不敢言的众人。
眼见那三个老灶户就要被硬生生地打死,他终究还是心软了,给了蓝玉一个眼神。
正在打人的衙役王三突然间就被拽住了手,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精瘦汉子,正咧嘴笑着冷冷地看着自己,一时间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你……你这刁民……”
“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老子!”
“老子可是官府的人,你敢反抗那就是死罪!”
“呵,官府的人?”蓝玉冷笑道:“一群杂碎东西,还真以为这是好大一张皮啊!”
话音一落,蓝玉直接一拳砸了过去,将这衙役给砸翻在地,霎时间鲜血淋漓,惨叫声响彻全场。
另外一个衙役见此情形,吓得立刻拔出了腰间佩刀,惊怒交加地看着蓝玉。
“你这刁民!”
“你怎么敢的?”
“你这是反抗官府,你这是造反啊!”
听到“造反”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先前还群情激愤的灶户盐丁,也顿时就沉寂了下去。
他们哪怕再没有见识,也明白“造反”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会诛灭九族的死罪!
就连先前被打的三名老灶户也是慌了神,急忙对着蓝玉就是一阵呵斥。
“你这后生,还不快住手!”
“对啊,快给差老爷跪地认错!”
“可不能打了,你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听见这些话,那官差也是直起了腰板,冷冷地看着蓝玉。
“小子,你死定了!”
“老子一定要治你个盗匪之罪,好好炮制你全家!”
蓝玉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是个急性子,抓起地上的衙役就朝他砸了过去,下一刻骨裂声响起,两个衙役都在地上哀嚎不断。
一众灶户盐丁全都愣在了原地,然后就是无尽恐慌席卷而来。
这个该死的外来户,他做了什么啊?
李祺走上前来,神情冷峻地看着两个差役。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他们不过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
“至于官府,至于造反,这也不是区区两个衙役可以说了算的,他们连个官儿都不是,有什么资格代表官府……”
李祺冷声喝道,然而他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怒喝。
“他们确实不能,那本官呢?”
李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六品鹭鸶服的官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几十个官兵。
这官员一出现,所以灶户盐丁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惊恐慌乱万分。
“你这刁民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官近日听说这盐场不太平,原来是出了你这等藐视官府的刁民盗匪!”
“既然你说他们两个衙役代表不了官府,本官乃是从六品的运司判官,那能不能代表官府,惩治你这个刁民?”
啧啧,从六品的运司判官!
不得不说,品秩不高,却是个肥差。
就凭借他这嚣张跋扈的样子,想来平日里也没少贪腐受贿,盘剥百姓。
李祺脸上露出了莫名笑容,蓝玉同样有些跃跃欲试。
昔日的永昌侯,现在突然发现跟着李祺也很不错,至少日子并不平淡枯燥,相反那是充满了乐趣。
就比如眼前这个盐运司判官,放在以往蓝玉都不会多看一眼,甚至连见他蓝玉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现在,人家却在他蓝玉面前抖威风,拜官威。
如果不是跟着李祺,哪能有这般可笑体验呢!
官员见状更是愤怒,立刻喝令道:“来啊,将这刁民拿下!”
“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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