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与襄阳、襄樊并列为湖州三大镇府之一。
李家大宅在江陵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盖因其占地之大,足足有百余亩,时人称其为李半城,寓意江陵城有一半都是李家的。
这些年来李家不断开枝散叶,家族成员遍布整个江南,江都的李师道就是李家旁系,可李家嫡系一脉人数却不算多,只有四十余人,大多住在江陵的李家祖宅中。
其实说起来,李青莲也算是李家人,不过是比李师道还要远的旁系出身,她自小被张雪瑶收入剑宗亲自教养,师徒两人情同母女,故而对这个名镇湖州的李家也没什么感情,鲜少来往。
李家扎根江南,必然绕不开剑宗这棵大树,虽说也有过让这位剑宗大小姐认祖归宗的念头,但无奈李青莲把自己视作张家的人,李家毕竟是雄踞一方的大世家,自有尊严,也不会放下架子死乞白赖地相求,于是此事便彻底搁置下来。
此时的李府中,气氛肃然,只因李家的大小姐闹出了一桩悔婚事宜。
说起这位李家大小姐李青萍,在江陵城中也是大名鼎鼎了,不但家世显赫,而且容貌动人心魄,不知多少世家子都想要求娶这位李家千金,可惜在她还未出生时,就被李家家主与一位老友定下了娃娃亲。
可谁也没想到,长大后的李青萍在一次去烧香还愿时,不知怎得却是对一位儒门俊彦一见钟情,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很快两人便暗地私会,海誓山盟。
李家人对此一无所知,直到那位世交子弟近日登门,按照李家老太爷的意思,择日完婚便是,这才让此事浮出水面,李青萍誓死不嫁,不但要悔婚,还说非那书生不嫁,若是硬要逼她嫁人,那她干脆一死了之便是。
因为此事,李家老太爷大为恼怒,先是派人找到了那书生的书院理论,革去了那书生的功名,又将李青萍软禁起来,让家中女眷好好相劝。
可谁曾想,李青萍假装顺从,使一干嫂子婶子们放松警惕,然后找了个机会逃出李府,与那书生会合后一道私奔,等李家反应过来再让人去追的时候,两人已然是逃出江陵。
李家老太爷这次可真是勃然大怒,严令家中一众门客、供奉务必将此二人捉回,李家毕竟是江南八大世家之一,区区两个年轻人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在湖州边境,两人被十余名李家客卿拦截下来。
为首的一名阴鸷老者望着自家大小姐和那名书生,冷淡道:“让老太爷发怒,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身着一袭蓝色儒衫的俊逸书生将女子护在身后,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李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老者平淡道:“李家的威风大不大,你应该早就知道,说句不中听的,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对李家指手画脚?”
书生怒喝一声,提起一口气机,朝着老人当胸一掌。
他毕竟是出身儒门,虽然还未能养得浩然之气,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么多年下来,三品境界还是有的。
不过眼前的老者既然能做李家的客卿,修为境界必然在鬼仙境界之上。
只见老人轻轻挥手,如同驱赶蚊蝇一般,书生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回去,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徐郎!”李青萍悲呼一声,扑到书生一旁。
老者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在李青萍的搀扶下,姓徐的书生挣扎着坐起身来,不顾满嘴鲜血,咬牙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老者啧啧道:“好一个莫欺少年穷啊,可惜你未必还有三十年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既比不了江都的徐公子,也跟帝都的徐家没有半点干系,一介寒门,也想娶我家小姐?真是痴人说梦一般。”
李青萍突然抽出一柄藏在袖中的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雪白的肌肤上立刻就有血丝渗出,冷冷道:“你若敢对徐郎出手,我立刻就自尽于此!看你如何与我爷爷交代!”
阴鸷老者皱了皱眉头,两个年轻人私逃这件事,谈不上棘手,可他既然受了李家的恩惠,那就要对得起李家的恩情,那个姓徐的书生死了也就死了,可李家大小姐万万不能死,若是她死了,这事情就算办砸了,不但他脸上无光,老太爷那边也没法交代。
老者冷声道:“大小姐不要做傻事,老夫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命,青莲小姐命好,上头有张家老佛爷宠着,下头有徐公子护着,自然可以不把李家放在眼里,可是小姐你不行,因为你没有青莲小姐的命,那就得学会认命。”
李青萍死死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丝来,眸子里的仇恨更是刻到了骨子里,“我就问你,能不能放过徐郎?若是能,我便认命。”
老者沉思片刻,道:“老夫可以答应大小姐不杀他,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夫要将此人带回江陵,交由老太爷发落。”
李青萍沉默许久,终于是放下手中匕首,缓缓说了个好字。
老者用余光瞥了眼倒在李青萍怀里的书生,嗓音清冷道:“大小姐,老夫好歹是痴长你几十年,也算是见了些人情世事,像这种货色,老夫见得多了,腹中有几分才华不假,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看似恃才傲物,实则骨子里自卑到了极点,接近你也无非是看中了李家的权势。”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老人上身微微前倾,一双眸子鬼气森森摄人心魄,让那书生说不出话来,寒声道:“说句诛心之论,如果小姐不是李家的大家闺秀,而是一户小家碧玉,此人还会与小姐你不离不弃吗?再退一步来说,若是我李家有朝一日倾覆,又有其他高阀女子中意于他,他可还会与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青萍脸色骤然苍白,眼神茫然。
老者望向那名书生,冷笑道:“想要上位没错,能有这份心性也很不错,可借着女人上位,是不是有些太下作了?同样是姓徐,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江都的徐公子?”
就在说话间,不远处的江边有一艘楼船靠岸。
船上挂着灯笼,白底黑字,写着一个偌大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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