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默中，赵氏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区区丫鬟竟敢僭越主子，还不快下去将衣裳换了！”
“是！”白芷与秋霜齐齐应声，匆匆朝外跑去。
“咳！”杜思薇轻咳一声，幽幽道：“娘的意思是，让女儿干杵在这等这两个丫鬟？”
声落，在场众人纷纷噤声，就连白芷和秋霜都停下脚步。
赵氏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压着满肚火气温柔道：“思薇，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
“女儿可以说吗？”杜思薇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眼睛眨巴眨巴，满脸写着无辜：“娘不会生气吧？”
“但说无妨！”赵氏维持着端方温柔的笑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唔……”杜思薇抿着红唇，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假千金满头珠翠，以及她身上漂亮的金丝烟纱。
“妹妹看我做什么？”杜文茵警惕地护住自己头上华贵的珠翠，同时朝娘亲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今日戴在头上的可都是自己最喜欢的头饰，万不能被对方撒泼扮痴抢了去。
“姐姐今日打扮得真好看，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杜思薇笑弯眉眼，在对方略显得意的目光中轻飘飘道：“一会妹妹与姐姐一道上街，可得借姐姐的光了！”
短短十几个字，便将杜文茵拿她做陪衬的小心思暴露于人前。
杜文茵眼中得意凝滞，有些手足无措地扶了扶头上的珍珠步摇，面颊一寸寸烧红。
很快，她镇定下来，勾住便宜妹妹的胳膊干笑道：“妹妹喜欢就好，这样，一会咱们上街，姐姐照着自己的行头给你买一身可好？”
“这……”杜思薇迟疑地看向便宜生母，又看看手中钱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似什么都说了，气得赵氏面颊通红。
杜文茵见状，立即扑向娘亲，软着声音撒娇道：“娘，您不是说的要拿出一千两给妹妹置办行头吗，怎的临了却只给二十几两？”
“一千两？”赵氏瞪大双眼，几乎要尖叫出声。
“娘！”杜文茵晃晃娘亲衣袖，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您放心，这些钱妹妹不会花的！”
昨日她生父生母曾托人给她带来书信，信上明确表示，他们手中有足以证明杜思薇和王衡婚约的信物，只是碍于杜思薇的名节，这才没拿出来，哪知杜思薇竟恶意将事情闹大，叫王衡吃了好一顿打。
如今，杜思薇不仁，就别怪他们不义，只要她今日能将杜思薇带出尚书府，他们便能让杜思薇亲口认下这门亲事。
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的时间，杜思薇根本无法走进首饰铺子，更遑论花光这一大笔银子。
“此话当真？”赵氏微微蹙眉，倏而想到自家夫君的吩咐，再去看眼前的养女，眸光登时生了几分变化。
很快，她压下多余的情绪，温柔笑道：“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张管事，快去库房取一千两银子来！”
“是！”张管事应声，快步退出前厅。
两刻钟后，张管事去而复返，双手奉上一张一千面值的银票：“夫人，您要的银票！”
“文茵！”赵氏冲养女抬抬下巴，示意她接过银票。
“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杜文茵笑开眉眼，飞速将银票接下，生怕迟一步被便宜妹妹抢了去。
然，杜思薇根本懒得去抢银票的掌控权。
不管那张一千两银票在不在她手里，她都会在今日花得一干二净。
“走吧妹妹！”杜文茵快步行到便宜妹妹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我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珍宝阁买首饰，那里的首饰花样可多了，一定有你喜欢的！”
杜思薇看了眼假千金明媚的笑脸，唇角弯起，回以更加灿烂的微笑：“好，谢谢姐姐！”
二人肩并着肩往前厅外行去，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只是这副相携而行的和谐画面落在下人眼中，却宛如晴天落雷，六月飞雪。
“大小姐和二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好了？”
“大小姐和二小姐真好看，二人走在一处，就跟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
“是呀，之前都说二小姐生得比大小姐好看，我瞧大小姐也不差。”
“什么不差，要我看差得多了。你没发现吗，大小姐抹了脂粉，还穿的最漂亮的衣裳，戴的最漂亮的首饰，二小姐却是素面朝天，脸衣裳都不合身，就这和大小姐走一起都没被比下去。”
“嘶……二小姐没抹脂粉？这也太漂亮了吧！”
“……”
压低的交谈声源源不断，待被风吹到杜思薇与杜文茵耳边，只能听得破碎的音节。
杜文茵不知自己被便宜妹妹比了下去，见路过的丫鬟小厮面露惊艳，登时如开屏的花孔雀般高扬起头颅，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相较于杜文茵的得意，杜思薇则是一派淡定之态。
她并不在乎路过的下人说了些什么，她今日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抽烂杜松一家的脸，二，花光杜文茵身上的钱。
一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价值千两的首饰衣裳，杜思薇忍不住翘起唇角。
行至府外，马车已然等候多时。
杜思薇抬眼四下环顾，没有瞧见便宜二哥的身影。
“妹妹！”杜文茵轻唤，柔声细语道：“快上马车吧！”
“好！”杜思薇应声收回视线，大步跨上马车。
车帘垂落的瞬间，十丈开外躲着的杜源猛然站起身，大步朝马车方向跑去。
“驾！”车夫甩动马鞭，车辙碌碌滚动。
杜思薇悠闲地闭上双眼，安逸靠在车厢上，任由清风穿过起落的帘子拂在脸上。
杜文茵视线在便宜妹妹脸上转了转，以帕掩唇轻笑道：“妹妹当真是个妙人儿！”
闻言，杜思薇没有睁眼，只幽幽道：“姐姐为何这般说？”
“这个时候依然能闭上眼小憩，足可见妹妹心有多大，可不是妙人吗！”杜文茵别有深意言罢，怕对方起疑，又补充道：“我头一回得到千两银票时可激动得不行呢，还是妹妹高雅，人淡如菊！”
“谢谢姐姐夸奖！”杜思薇淡然应承，依旧闲适地闭着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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