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杜思薇脑子转得飞快,不断在脑中和宣纸上演算破局之法,那厢裴清安与杜文茵并肩行于尚书府内,缄默无言。
良久后,杜文茵幽幽叹了口气,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怀王殿下,您的手,还好吗?”
闻言,裴清安觑了眼手背上的伤口,上面被咬开的皮肉已然结痂,只余星星点点的血迹。
想到那艳丽少女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真是个有意思的野丫头,不知下次再见,她是否还能维持住今日这般张狂模样?
“怀王殿下!”见男子不做回应,杜文茵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满脸歉疚道:“小女子给您包扎一下吧!”
“好!”裴清安收敛思绪,笑着将大掌伸到少女面前。
瞧见男子手背上的伤口,杜文茵秀眉微微拧起,颤抖着手为其擦拭已然干涸的血迹,轻声道:“殿下疼吗?”
“你在心疼本王?”裴清安微微躬身,看向少女的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闻言,杜文茵俏脸一红,羞答答地撇过头去,瓮声瓮气道:“怀王殿下都是因为小女子才受的伤,小女子自是自责的!”
“只是自责?”裴清安又凑近几分,故作懊恼地叹了口气:“本王无能,连个小丫头都惩治不了,文茵小姐一定很瞧不上本王吧?”
“不是这样的!”杜文茵连忙矢口否认,着急解释道:“妹妹素来气性大,不服从管教,脾气上头了连爹娘都动手打得,怀王殿下到底是外人,不好训诫太过……”
说到这,她顿了顿,感激地看了男子一眼:“再者,殿下若非因小女子而松手,也不至于叫妹妹咬了。”
“小女子十分感谢殿下,没有在妹妹口出狂言时将妹妹打伤,否则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当如何自处!”
“你倒是善良,只可惜,你妹妹她似乎并不领你的情!”裴清安轻笑,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妹妹她……”杜文茵嚅了嚅唇,最后只是垂首用帕子为男子包扎:“是我欠她的!”
“杜文茵!”裴清安正色,用受伤的手托起少女下巴,一字一句沉声道:“记好了,你不欠她的!”
末了,不待少女接话他又道:“尚书府有内贼,本王不好出手教训她,不过你大可放心,要不了多久,她便再不会欺负于你!”
“怀王殿下!”杜文茵低呼,清丽的小脸上添了几许慌乱:“你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裴清安缓缓松开手,抬脚继续沿小道向前走去。
“怀王殿下!”杜文茵小跑着跟上男子步伐,双手紧紧拽住对方衣袖,言辞恳切道:“求你,不要伤害我妹妹,她只是流落乡野太多年,缺乏管教罢了,若是好生引导,一定会改的!”
“文茵小姐放心,本王不会动手打她。”裴清安侧首看向少女,似笑非笑道:“有人会教她规矩,让她变成一个乖孩子。”
“太好了!”杜文茵大喜,面上绽放出纯洁无瑕的明媚笑容,仿若山巅不染尘埃的白雪:“文茵先行谢过殿下!”
“不必多礼!”裴清安抬手拦下少女行礼的动作,眸中笑意添了几分真切。
四目相对,杜文茵微微愣住,旋即害羞地垂下眸子。
“呵!”裴清安轻笑,温柔道:“本王还有事要做,需得回府,文茵小姐可否送本王一程?”
闻言,杜文茵含羞带怯地看了男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软声道:“怀王殿下这边请!”
她小步行在前头带路,面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无意识地啃咬着红润的唇瓣。
怀王殿下这是打算请教习嬷嬷来教杜思薇规矩,让杜思薇成为一个合格的千金小姐?
她如今强于杜思薇的,不过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而杜思薇,不仅有杜家的血脉,更有一张与娘亲六七成像的漂亮皮囊,若杜思薇成了合格的尚书千金,爹娘的目光,还会停留在她身上吗?
杜文茵脑海中浮现出二人初见那日杜思薇穷酸的装扮,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那等粗糙的布匹,连她院中最低等的丫鬟都不穿。
还有杜思薇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该不会,杜夫子和卓氏真的喜欢虐打孩子,会将孩子关入柴房,投入蛇虫鼠蚁……
思及此,她身子一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文茵小姐!”裴清安长臂一伸,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你没事吧?”
“小姐!”白芷从后方小跑上前,满脸担忧道:“您这是怎么了?”
“我……我……”杜文茵以手捧心,只觉喘不上气来。
她下意识偏头看向白芷,眼中写满惶惶无措。
白芷一怔,旋即皱起张小脸,愤怒道:“小姐,您方才就不该拦着怀王殿下!”
闻言,裴清安微微拧起眉头,严肃道:“白芷,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打大小姐被二小姐往嘴里塞了死老鼠,瞧见与之相似的东西便会心惊,喘不上气来!”白芷红着眼睛,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我可怜的小姐,您糊涂啊!”
“别哭了,快去传府医!”裴清安冷声呵斥罢,一把将怀中人儿打横抱起。
“不……”杜文茵单手死死拽住男子衣襟,苍白着脸不住摇头:“不要传府医,若是叫爹娘知道,定又要责怪妹妹!”
“奴婢……”白芷在原地踌躇,一副为难模样。
“快去!”裴清安厉喝一声,抱着杜文茵就往合心院所在方向跑。
“怀王殿下……”杜文茵艰难喘着气,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别……别……”
“杜文茵,本王心悦于你,是以在本王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裴清安脚下步伐不停,垂眸看向怀中少女的目光深情又严肃。
杜文茵一怔,捂着心口将脸埋入男子怀中,喉中溢出压抑的呜咽声:“不……不能这样,我不能害了思薇妹妹,我已经亏欠她许多……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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