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宁走出驿馆,并未即可离去,而是吩咐下人在半道停下,匆匆下了马车,从驿馆的后门悄悄地潜了进去。
福顺公主不肯见他,他自然得想个法子。
避开西戎人的眼线,他轻车熟路的来到阁楼之上。此时的福顺公主尚未歇下,而是坐在窗前怔怔的出神。
侍女们被她早早地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她一人。
苏承宁见她单手支着额头眉头轻蹙的模样,多想亲手替她抚平眉宇间的褶皱。
一声轻响过后,苏承宁便从窗子翻了进来。
福顺公主尚来不及的惊呼出声,就被苏承宁捂住了粉嫩的小嘴。
“是我!”苏承宁满是歉意的看着她,确定她不会出声之后,这才退后一步,收回了手。“公主恕罪,我无心冒犯,只是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福顺公主惊魂甫定,大眼里闪烁着泪光。到底是个姑娘家,又身在这异国他乡,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担惊受怕。
她这一哭,苏承宁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是在下唐突了。”苏承宁抿了抿唇,有些无措的道歉。
福顺公主侧过身去,抹去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道:“将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苏承宁原本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真到了她的面前,却忽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来,沉默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甄选驸马的事,他从未跟她提过,也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在驿馆门口徘徊许久,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踏了进来,但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你......可愿意嫁我?”苏承宁踌躇良久,总算鼓起勇气将这话问出了口。
福顺公主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微微愣神之后,脸颊就烫了起来。原本就清丽无双的脸,因为这一抹绯红变得越发娇艳动人。
福顺公主能被西戎王选中送来北冥和亲,这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出挑。不同于北冥女子的娇柔之美,福顺公主身形高挑,五官立体,轮廓更加清晰。肤色虽不如北冥女子白皙清透,呈浅浅的麦色,却泛着健康莹润的光泽。
她穿着北冥仕女的服饰,腰间的束带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前凸后翘,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那纤细的腰,堪堪一握。这般尤物,男子见了无不喜欢。
苏承宁也不例外。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情窦初开,说没点儿想法是不可能的。好在,他是个有分寸的,言行举止还算规矩。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不觉间便生出一股子的旖旎来。
“公主......”苏承宁见她沉默不语,轻声唤道。
福顺公主耳根泛红,理智尚存。
“将军乃北冥栋梁之才,前途无量,何必为了我自毁前程。”心仪的男子开口求娶,福顺公主如何不心生涟漪。只是,她心里清楚,尚了公主的北冥驸马便只能领个续弦,这对于一个想要建功立业的男子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苏承宁明明有着大好的前途,却甘愿为了她而放弃手中的兵权,她如何能心安!
“公主多虑了。”苏承宁握了握拳,上前一步说道。“苏家已然鼎盛,我在家中亦非嫡长,无需我再挣什么爵位锦上添花。迎娶公主,是我之所愿。只是日后,国公府爵位由我兄长承袭,府中一应都要听从兄嫂吩咐,就怕委屈了公主。”
“可......将军文武双全,经略之才,怎能拘泥于驸马的身份,做那富贵闲人......”福顺公主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感动的是,苏承宁肯为了她放弃手中的权力;心酸的是,尚了公主的驸马便无法参与朝政,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唯恐有一天,苏承宁后悔了,届时两人便会生出嫌隙来,成为那貌合神离的怨偶。
这不是她想要的!
苏承宁见她感到为难,倒也没有逼迫于她。“陛下的旨意尚未下达,还有转圜的余地。若公主当真无心下嫁,我亦不会强人所难。”
说完,苏承宁赶在侍女进来之前,从窗户跳了出去。
“公主,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在外头守着的侍女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抬高声音询问道。
福顺公主愣愣的看着窗户良久,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事,我歇下了。”
打发了门口的侍女,福顺公主虚软无力的坐回矮榻上。
苏承宁主动求娶,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自打在西岭城外的山里救下他,她便对这位少年将军一见倾心。纵然知道两人之间隔着无数道沟壑,隔着万水千山,她仍旧无法控制的喜欢上了他。
她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他重逢,便是不做夫妻,兄妹想成,她也是快活的。
可谁知,世事难料,她竟被送来北冥和亲。
在踏上北冥领土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跟着死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西戎王以她的父王相要挟,让她连自戕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父王,她只能苟活于这世上。
在北冥皇帝婉拒和亲的请求时,她内心其实是喜悦的。她不稀罕做什么皇妃,也不想做任由人摆布的棋子!
事态一变再变,心情跌宕起伏,她心力交瘁,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又得知苏承宁成了驸马的最佳人选,她就更睡不踏实了。
辗转反侧直至天明,福顺公主熬的一双眼睛通红,可是将伺候的侍女吓得不轻。
“公主可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尽管是被送来伺候西戎的公主,侍女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福顺公主慌忙拦下她们,只道是苦夏,难以入眠,叫人点了安神香,这才作罢。
没过两天,宫里来人,请福顺公主进宫。
这亦是皇后娘娘头一次单独召见福顺公主。
福顺公主不敢违抗旨意,收拾妥当,坐着宫里来的镶金马车进了皇城。
坤宁宫
苏瑾玥正板着脸教训嘉玉公主。“还吃不吃手指了?”
嘉玉公主委屈的挂着两行清泪,抽抽噎噎的,不敢吭声。相较于别人家的严父慈母,萧子墨他们完全是反着来的。
萧子墨对嘉玉公主那是千宠万宠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恨不得上朝的时候也抱着她。反而是苏瑾玥,对她十分严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明明白白的。不听话了,还用戒尺打过她的手板心。
所以,嘉玉公主对苏瑾玥这个母后还是挺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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