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说了几句话,便晕了过去。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人仰马翻。
关氏等人去了偏厅,坐在一起小声地商量着什么。
“二婶这回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苏承安沉默良久,开口道。
江氏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了一声。“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躲不过的。”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并没说破。
冯氏就是爱贪小便宜,喜欢斤斤计较了一些,却没有恶毒的心思。她做的那些,出发点也是好的,都是为了一双子女。
为母则刚!冯氏会从原先知书达理的官家千金变成如今这副市侩的模样,要怪就怪苏二老爷年轻的时候太不着调,让冯氏没有半点儿安全感!
冯氏的身子一向硬朗,又被禁足在府中,不像是会染上肺痨的样子。这里头,定是有什么蹊跷。两人心里明明白白,却没有追问下去。
二房的事,自有苏二老爷做主。
“大夫说,就在这几日了,有些物事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苏承安虽是晚辈,但却是未来的国公爷,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倒是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江氏看了看一旁的洞门,轻声说道:“是该准备着了。”
“冯家那边儿,也要派人去一趟。”尽管不是很喜欢冯家这门亲戚,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的。毕竟,那是冯氏的娘家。
冯氏时常拿银子接济娘家的事儿,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都是一家人,平日里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瞧见。
却不想,冯家竟因而得寸进尺,打秋风上了瘾,逢年过节就往国公府跑,都不知道难为情几个字怎么写!
来者是客,总不能不招待,走的时候还得捎带上一些节礼,久而久之,国公府其他几房人都对冯家敬而远之。
江氏点点头。“以后怕是见不着了,是得让她见见娘家人。”
于是,江氏便唤来管家,让他亲自去冯家跑一趟。一个时辰后,管家骑着马回来了,神色却不怎么好。
原来,冯家人得知冯氏得了肺痨,一个个避如蛇蝎,莫说是前来探望了,有几房的人甚至都避而不见,全然忘了冯氏给他们的诸多好处。
“真是狼心狗肺!”江氏得了信儿,忍不住骂了一句。
冯氏一个外嫁女,到了夫家仍旧处处都想着娘家。冯家这些年,借着国公府的势,可没少捞好处。如今,听说冯氏得了肺痨,就避而不见,可见其品行是如何的低劣!
“就算是怕过了病气,隔着门说说话也好。”苏承安也很是气愤。
冯氏再有不是,那也是冯家女!
更何况,她这些年帮衬了娘家那么多,人眼看着都不行了,她们却只顾着自己,全然不管冯氏的死活,真是令人寒心!
“谁说不是呢!”
两人小声地交谈着,不想让冯氏听见,怕她心里难受。
夜里,冯氏醒来了一回。见苏瑾瑶在一旁的小榻上躺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这个女儿,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性子被养的有些刁蛮,也随了她的性子,处处争强好胜。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沉稳下来,也渐渐脱离她的掌控。
想着女儿的亲事还没着落,冯氏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娘!”听见榻上的动静,苏瑾瑶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冯氏慌忙的将床帐放下,隔着一段距离说道:“瑶儿,你别过来,仔细过了病气。”
苏瑾瑶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娘可是要喝水?”
冯氏摇了摇头。“娘只想隔着帘子与你说说话。”
苏瑾瑶便乖顺的坐了回去。
“娘知道,你心里肯定怨着娘,不该撮合你跟清河郡王......娘也是没办法啊......咱们二房根基浅,跟那些豪门望族没有半点儿交情,娘只是想让你嫁得好一些......”
“我知道。”苏瑾瑶幽幽的说道。
“娘最近反思了许久,觉得之前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妥......即便是高嫁又如何,若是在夫家受尽欺凌,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娘想明白了,得找个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家.......”
苏瑾瑶缓缓地抬起头,不知道母亲说的是哪一家。
冯氏气喘如牛,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接着往下说道:“你舅家的表哥你是见过的,人长得俊秀,斯文有礼,你们打小还在一块儿玩过......娘知道他钟情于你,一心求娶......咳咳咳,你舅母刀子嘴豆腐心,娘这些年来没少帮衬他们,你若嫁过去,他们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苏瑾瑶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母亲这是要将她嫁到冯家去?!
就那个破落户?!
苏瑾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同意!”
“你为何......你不是常夸你冯家表哥么......”
苏瑾瑶捏着拳头,答非所问道:“母亲可知,三婶儿今儿让管家去冯府递了信儿?”
冯氏微微一怔。“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瑾瑶虽不忍心打击她,却不想让母亲蒙在鼓里。“冯家人听闻母亲病情,避之为恐不及!就连去报信儿的管家,都被拦在了门外。”
“不可能......”冯氏的第一反应就是苏瑾瑶在撒谎。
她为娘家做了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忘恩负义!
苏瑾瑶嗤笑一声。“不然呢?若他们真的在意母亲,又怎么会没人登门?三婶跟堂兄听说母亲病了,可是放下手头的事就赶了过来......”
两相对比之下,谁比较有人情味,一目了然。
冯氏喉头一痒,猛地咳嗽了起来。
“娘!”苏瑾瑶慌忙的下榻,本能就要上前却在脚伸出去后又停了下来。
尽管觉得不孝,但她却并不后悔告诉母亲这些。
她一点儿都不想跟冯家扯上关系,一点儿都不想!每次看到那些亲戚登门时贪婪的嘴脸,她就想躲得远远儿的,来个眼不见为净。
让她嫁去冯家?那还不如直接削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呢。
冯氏咳了许久,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她有气无力的跌回软枕上,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她始终都不相信娘家人会这么对她!
可正如女儿所言,娘家人若是在意,却为何不见他们登门?
冯氏直愣愣的盯着床顶,瞳孔慢慢的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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