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府内,前一天晚上的血腥气息还没有彻底消散。
地面上依旧遗留着令人惊恐的血泥。
白锦半掩着口鼻,与君衍一起朝着南门刺所交代的地洞走过去。
瓦格陵走在前面探路,找到开关后,幽王府中南门刺书房的墙壁便缓缓打开。
从密室的大门开始,台阶一直延伸向下,不见尽头。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随着大门打开而掉落下去的石子叮叮当当的不断传来回响。
密室内萦绕着一股潮湿的泥泞气息,就像是很久没有通过风的房间。
气味让人有些不适。
看着前面偌大的密室,白锦总算知道那些没有露过面的私兵都藏在了那。
若不是南门刺自己交代,这间密室还真就无法让人轻易察觉。
这里是南门刺的书房,就连卓然要进来都必须与南门刺一起。
难怪她与南门映杳在这里找了多日都不曾找到这间密室。
“这里,像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过的样子。”瓦格陵弹了下眼前的灰,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燃起了火把。
君衍扶着白锦走下台阶,“这里常年不见光,有这样的场景不足为奇。”
白锦一步步的往下走着,走到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君衍还以为白锦伤到了脚,扶着腰的手要攥紧了几分。
白锦搭着君衍的手臂,“这里不对劲,有毒气。”
瓦格陵当即掩住了口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毒气?郡主,那您跟殿下还是先行回去,这里危险。”
白锦摇了摇头,拿出三科药丸来,“把这个吃下去,这毒气并不重,吃下解药便没事了。”
“是。”瓦格陵接过药丸吃下,继续向下探路。
火把上的光越来越弱,即便瓦格陵继续添着火油也无法阻挡。
“奇怪,今日这火油怎么烧得这么快?”瓦格陵说了句。
君衍回头看了眼那敞开着的密室大门,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密室的门已经十分窄小。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这么远,除却门前的光与现在火把带来的光之外,根本看不清中间的道路。
“这火把应该很快就会熄灭,锦儿,你的呼吸可还好?”君衍问道。
白锦点点头,“还可以,想来开着门的缘故。”
说着,白锦将自己头上的珠子扔了下去,回音很短,最后悄无声息。
白锦听后笑了笑,“想来已经快到尽头,没关系。”
“那就好。”君衍放下心来,小心的搀扶着白锦往下走。
当三人彻底走到底的时候,面前竟是一层冰冷却又并不是很坚固的墙壁,脚下还有很多年你的水渍。
瓦格陵手中的火把已经不足以称之为火把,只有着荧荧火光再坚持。
只是这样的火光,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白锦伸手摸了下面前的墙,越探,越觉着不对劲。
忽的,白锦似乎摸到了一个凸起的硬物。
这硬物的左右凹陷,隐隐的能摸到如毛发般的触感。
白锦猛地缩回手,不自觉的发出一声惊叫。
君衍连忙将人搂住,“锦儿,出什么事了?”
白锦咽了下口水,心底愈发紧促,她紧紧的捂住了君衍的手,强行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找到了……找到那些舞姬了。”
君衍微怔,随即立即反应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堵墙!
“瓦格陵,速速返回去,找人来将这书房给我拆了!”
瓦格陵听着君衍的语气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曾耽搁,连忙跑了出去。
君衍也连忙将白锦带了出去,给她压惊。
白锦换了好久才缓过来,“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只是刚刚那一瞬间,想到这密室中暗藏的场景,让她头皮发麻,无从适应。
活了两辈子,见过君浩然的残忍,明贵妃的狠辣,明殊的阴毒,却不曾想到,还有人能与他们匹敌。
这时瓦格陵也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将南门刺的书房一点点拆开。
直到那隐蔽的地下室的场景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忍不住。
那怕是瓦格陵这样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勇士,也忍不住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乐菊挽竹也不免跑远,即便是极力的压制着反胃,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场面。
君衍本想挡住白锦的眼睛,却被白锦拦下。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在黑暗中的想象根本不足以的匹敌如今眼前所看到的场面。
那密室下面,砌这一层墙。
一层,密密麻麻的人墙。
一张张脸朝着同一个方向,她们的表情或惊恐,或狰狞,或求饶,或哭泣。
张张面孔堆积在一起,形成了千人面。
她们的四肢被交错的纠缠在一起,一个叠着一个,一层压着一层。
诸多火把的棍子将她们钉在一起,火把的颜色已经渗透成了血红,与她们身上的紫衣融为一体。
地面上同样透着殷红,那是一滴血凝聚成的画布。
画布上,是由于时间的累积,而凝固成的尸水。
黏腻,腥臭。
不久前,白桓曾经给白锦来过一封信。
信上说,白玉石矿下面连接着江南堤坝的路口,是被百姓们的尸体所掩盖上的。
那是白桓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当时的白锦还在想,那将是一个怎么样的场面。
她想象不到。
可如今,当这堵千面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
白锦终于明白了白桓说的那句永生难忘。
“太过分了。”白锦的眼角落下来,牙关死死的咬着。
人至死方能安息,可眼前这些可怜的女子,生前遭受了非人般的侮辱。
还要手握着火把,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台阶一步步的走下来,唯一的依赖就是火把上的光源。
可到最后,光源逐渐的消失,呼吸也渐渐急促。
有的人或许在中途就已经因为缺氧而窒息,有的人“幸运”的走到了最后,可即将面临的,是活生生将被钉在人墙中的恐惧。
在黑暗中,无法挣扎,任人摆布。
“太过分了!”
白锦攥紧了拳头,又狠狠的念了声。
她对岁的恨意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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