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乐脸色一沉,说道:“如今仗打赢了,官也封了,一个个光耀门楣,躺在军功簿快活,闲出一身虱子来了?要么喝酒,要么离席,别在云帅大婚的时候耍酒疯!”
巫马乐如今是十八骑副帅,国公,夔州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他一开口,柳宗望宛若霜打的茄子,闷声说道:“今日喝的有些多,说出的都是醉话,大伙别见怪。”
巫马乐举碗说道:“骆刺史,请。”
夔州刺史骆太平是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赵之佛的外甥,曾高中榜眼,要才学有才学,要家世有家世,所以四十不到就升为一州刺史,与赵之佛嫡长子赵景福共同治理夔州。
赵之佛的本意,想把儿子和外甥放在边塞熬一熬功绩,一文一武,方便接管北庭事务。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赵景福战死疆场,张燕云落子夔州,骆太平傻了眼,夹在朝廷,赵王,北庭都护府中间,谁都不能招惹,里外不是人。夔州的主不敢做,朝廷的话又不敢不听,时不时受到赵之佛训诫,堂堂一州之主,活得那叫一个憋屈。骆太平见势不妙,索性大袖一挥,打着养病的幌子关在家里,每日写写折子,喝茶赏雪,再无别事。若不是今日赵王大婚,他才懒得露面。
见到巫马乐举杯,骆太平和气笑道:“多谢国公。”
巫马乐瞥向邻桌正被灌酒的房琦,轻声道:“那不是北庭五虎的房琦房将军吗?谁安排的坐席,怎么把贵客胡乱安置?请过来喝酒。”
北策军与十八骑并肩作战多日,双方将领互相熟悉,尤其是一朵云的邱品,当初第一次打交道,暗地里较过不少劲,可无论谍报还是暗杀,一朵云都占尽优势,压的铁鹞子抬不起头。
在座都是各营主将,谁去当信使都不合适,骆太平自告奋勇跑了过去,在房琦耳边低语几句,两名北庭重臣神色凝重前来见礼。
寒喧一阵之后,巫马乐开门见山说道:“房将军,十八骑和北策军两次围杀大周铁骑,可以说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既然是自家兄弟,遇到难处理应帮衬,对吧?”
听到话锋不对,房琦悔的肠子都发青,恨自己为啥来凑这热闹,一坛玉浮梁不过五十文,落在脑袋的祸事,远远不止五万两白银。
巫马乐坦诚笑道:“咱一路从紫薇州回到夔州,兵器甲胄没少弄,骏马也牵回来几万匹,唯独粮食稀缺,骆刺史是夔州财神爷,他心里最清楚,再不送粮来,十八骑的兄弟可就要吃土了。劳烦房将军回到凌霄城之后,给赵都护捎句话,若是有余粮,不妨送到夔州,我们买,不是伸手要,按市价两倍付钱,如何?”
房琦拱手道:“末将只负责谍报,从不插手政务,至于凌霄城还有多少余粮,暂时无法相告,待末将回去禀明赵都护,再来答复。”
巫马乐手指敲打着瓷碗,平静说道:“房将军,今年贵庚?”
房琦没想到突然提及年纪,愣了一下,乖巧答道:“回禀巫马副帅,末将二十有四。”
巫马乐吟了口酒,轻叹道:“我十四岁入东岳军,回头一看,已有二十五载。”
房琦保持抱拳姿势,一动不动。
主要是城府尚浅,听不懂弦外之音。
同为赵之佛心腹,骆太平与他交情莫逆,急忙接过话茬,热络笑道:“巫马副帅戎马半生,不知经历过多少跌宕起伏,买粮是为了数十万将士和百姓,房将军,切不可敷衍了事。”
房琦想要争辩,忽然瞅见骆太平肿眼泡眨个不停,于是换了措辞,说道:“末将定会将夔州难处告知赵帅,若筹不到粮,末将愿用自己的俸禄去买,然后送至夔州。”
巫马乐嗯了一声,冲南行礼,慢条斯理道:“夔州不是赵王的夔州,而是大宁九十九州之一,希望诸位以国事为重,莫要辜负了皇恩浩荡。”
骆太平和房琦暗自腹诽。
不许别人说官话,他自己却一句一个大宁和皇恩。
十八骑从上到下,果然全随了张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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