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饭厅里鸦雀无声。
之前许安融当众揭穿顾迎清并非星星母亲,程越生在诸多赵家人面前带走她,已经让人觉得两人不太简单。
即使许安融警告过在场的所有人,不能将此事传出去,但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想到挤走一个顾迎清,少了个分蛋糕的,对赵家其他旁支的人是好事。
即使管不住嘴,往外八卦的时候也会稍加修饰,隐瞒主人公的身份。
但至少这事在赵家是传遍了。
可是后来许安融与程越生并没有闹翻,又让人拿不太准了。
这档子没有实锤的事,成了茶余饭后过过嘴瘾的消遣,以此满足人性当中的猎奇心理。
赵鸿槐本无心关心这些,那个顾迎清早就跟赵家没关系了,没闹出风雨来,只当没这个人。
这会儿程越生却毫不避嫌地承认他跟顾迎清有不正当关系,这就很明显不将赵家,以及赵鸿槐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了。
等于在说,是,我跟她好了,你们又能拿我怎样?
赵鸿槐一时没缓过气,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一想到程越生这是来替顾迎清出头,怀疑的念头便像雪花一样纷至沓来。
顾迎清许久不露面,按理说对赵缙没产生任何威胁,赵缙在这个关键时候跑去动顾迎清,是否有做贼心虚想要灭口之嫌?
也就变相进一步佐证,赵南川之死,以及赵南川和顾迎清结婚、造假顾迎清生了赵家的孩子……
都是赵缙的手笔。
赵鸿槐从没停止怀疑赵缙。
没有强硬把赵缙塞进德信,除了许安融在极力阻挠,他也担心高层频繁变动会引起外界揣测,影响股价。
再者是每想到他精心栽培的孙儿,有可能是遭了赵缙暗算,他心里就过不去。
可日复一日,程越生在公司地位越稳,赵鸿槐越发忧虑。
赵家目前只有赵缙这一个选择,于是对过往之事,他情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究。
星星还小,这一二十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缙再怎么作恶,毕竟姓赵,总比将来大权旁落到外人之手来得强。
况且他出手无情,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并非坏事。
可他偏偏去惹是生非!
往事之苦再度涌上心头,连带今天被程越生舞到面前,丝毫不顾虑他这个长辈的威严,赵鸿槐一口气顶在心口,一声不发。
程越生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掸烟灰的间隙出声:“既然没人有意见,那就动手,别耽误时间。”
赵柏林观望着父亲的态度,立马叫管家带人进来。
赵缙自此才开始真正地慌了。
“爸……”
赵笙着急看向父亲和爷爷,难以置信道:“你们竟然怕他?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闭嘴!”赵柏林寡言,残疾后更是阴郁,此时双眼淬着阴鸷,“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赵缙如果不做那些事,自然没人威胁得到他。”
赵柏林自然也不想被程越生看笑话。
他就是故意要看他们像猴一样,被逼得团团乱转。
程越生真将那些事情抖出去,全完了。
他们自己动手,还能控制力道,要是换程越生来,可就不一定了。
赵鸿槐说:“凡是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然各退一步,让赵缙道歉,这件事就算这么算了。”
程越生像听了个冷笑话,嗬了声,无奈道:“我就是看在你是我舅舅的份上,好歹跟我妈有几分亲缘关系,我已经退了一步。”
赵家这些人,因为长期生活在赵鸿槐作为一家之主的父权威压下,加上他手握资产与说话权,对他不屑又畏惧。
但程越生不是赵家的人,他不吃这一套,好话歹话他都不听。
“废话不要再讲。”他无心浪费时间在这里,摆摆手催促,“赶紧的吧。”
赵鸿槐深吸一口气,眯眼死死瞪住了程越生。
管家按要求,带来两个赵家的安保人员。
赵柏林低吼:“还杵着干什么?给我打断他的手脚!”
赵笙急也白搭,思前顾后,发现还是先安抚住程越生,才能最大程度上降低风险,大事化了。
反正程越生跟顾迎清关系不清,又挑衅了死老头,今晚过后,老头肯定会想办法将他从德信除名。
他们只管按计划,收购德信海运,顺理成章进入德信,将来少个人帮许安融,也能少些麻烦。
赵笙将脸别开。
赵缙站起来,昨夜的劲儿仿似还没过,人一激动,身形有些打晃。
两个安保面面相觑,好歹是雇主,他们哪敢……
赵柏林一狠心,“你们俩,把他给我扣到我面前,我来动手!”
那俩安保动了,上去一人一边扣住赵缙手臂,一脸难色。
好在赵缙估计也认清形势,没太反抗。
“跪下!”赵柏林厉声。
赵柏相皱了下眉便看向一旁,正好对上许安融的眼神,麻木,冰冷,讥讽。
赵柏相脸上肌肉抽了抽,翻眼看天花板。
赵缙胸膛剧烈起伏,仿似行刑前的最后一刻,等待凌迟的焦灼与痛恨一起在身体内上演。
他呼吸几乎快撞破耳膜,吞咽着喉咙,在赵柏林的轮椅前跪下。
程越生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
赵柏林顺手抄起了他父亲的拐杖,扬起来,还是没怎么下狠劲。
赵缙闷哼了一声。
“要是断不了,就只能我帮忙了。”程越生心说你打这么轻糊弄谁呢,“我动手可不保证力道。”
话音才落,赵柏林又是一棍扬起,黑色拐杖重重地从空中落下,棍棒砸在骨肉上的闷响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紧随而来的是赵缙痛苦的哀嚎。
赵缙死死咬住牙关,脸色刷一下涨红,又逐渐因疼痛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赵柏林扔开断裂的拐杖,让人把放在角落的棒球杆递给他。
那一瞬间,赵缙有心理阴影。
上次就是让人用这玩意儿敲断了手。
他下意识想逃,结果一时慌忙,双手撑在地上想起身,伤手一下泄了力,猛地狼狈地趴在地上。
他出于躲避伤痛的本能,双腿朝前蹬动,想逃。
赵柏林让人按住他,挥动棒球棍就朝他小腿敲上去。
一下不够,又是一下,接着更是着了魔一般,接连数棍招呼上去。
他力道不均衡,但一下比一下重,击打的位置在脚踝到小腿那一段。
赵笙吓得不轻,“爸……”
赵柏林似听不见,眼中赵缙痛苦的身体,恍惚间竟然变成了赵柏相。
于是发了狠,激动地扬起棒球棍,“我打死你!”
这一下,位置落差,打在了赵缙的大腿上。
赵笙上前拉住他,“再打真跟你一样成残废了!”
残废……
赵柏林迟缓地抬眼,失焦的双目阴恻恻地,赵笙觉得他阴森,脊背发凉。
赵缙抓着地毯,骨头断裂那瞬间并不算痛,而是麻木,像是久蹲之后失去知觉。
紧跟着才是痛,先是一阵剧痛,再是无边无际,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
但哪一种痛,都没有此刻收到的侮辱来得深刻。
程越生见差不多了,站起身捻灭了烟,往外走去。
赵缙的手挡住去路。
程越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匍匐蜷缩的男人,微微攒着眉心,对上赵缙阴狠的眼神,不屑地嗤了声。
狗一样的。
程越生问他:“昨晚你让人撞她的时候想过今天没?嗯?”
赵缙不回答。
程越生一脚踹他身上,无语地说了句:“他妈的原来是个哑巴。”
从他手上踩过去,程越生头也不回:“走了,不用送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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