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洞若观火的柳三生,刻意放低姿态,百般诉苦洗脱嫌疑。
佟瞎子信了大半,戒心松懈,甚至暗暗嘲笑柳三生愚蠢。
站在佟瞎子的角度去看,他的确有资格笑话柳三生愚蠢。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借着长生图,借着梦白楼的奇门印,这位曾经的昆仑掌教早就掌握了造化之气的奥妙。
示弱,是不想引起守道者一方的怀疑。
假死隐遁的真正原因,他必须找个足够完美的理由让人信服。
他很清楚,一旦佟瞎子得知他与梦白楼破解了华夏梏桎的秘密,等待他们俩的将是死路一条。
赢得了守道者,逃不过仙执卫的追捕。
所以,他说的半真半假,泪眼婆娑。
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从满脸的不甘心,到心怀惆怅的心酸,再到无计可施的绝望
演戏嘛,自是越惨越好。
拿成仙问道顶在前面,拿十五年的苦寻无果“力证清白”。
或许不至于让佟瞎子全信,但对方一定不会将他的假死隐遁与造化之气的秘密牵连。
能做到这一步,柳三生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接下来,便是讲述他为什么会和昆仑成为“敌人”,消除佟瞎子仅有的疑心。
“老夫当年为一己之私离开昆仑,将掌教之位传给我的大弟子季玄清。”
“我以为他能挑起这份重担。”
“我以为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谁曾想……”
柳三生摆出恨铁不成钢的怒色,惭愧至极道:“老夫打死都没想到他会勾结邪魔外道,搞的昆仑乌烟瘴气。”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之过。”
“我的孩子,我的徒儿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哪怕我这个当师傅的不在昆仑,哪怕我与昆仑再无关系。”
“可我,我不能坐视不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堕入魔道,毁了昆仑数千年的声誉啊。”
“昆仑,从不是一个人的。”
“它不属于老夫,不属于历代掌教。它属于昆仑数万弟子,属于整个华夏。”
柳三生眼蕴泪光,痛心疾首道:“大是大非面前,事关华夏安危,老夫宁可亲手除掉这群不孝子,亦不能让昆仑背负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佟瞎子赞赏道:“你是对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无五音难正六律。”
“华夏需要的,是六脉平分秋色,而不是一家独大。”
“能做到大义灭亲,不徇私情,无论日后的昆仑怎样,你柳三生无愧天地,清清白白。”
季玄清双眼通红,手扶香案挣扎起身。
他冷冷的望着柳三生,突然咧嘴笑道:“在主峰大殿,在昆仑列位祖师的灵位前,你可敢以天道立誓,证明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的心,是为宗门考虑吗?”
“是大义灭亲还是另有所图?”
柳三生惺惺作态道:“玄清,莫要执迷不悟。”
“勾结妖魔为祸六脉,事实摆在眼前。”
“你说老夫另有图谋,你怎么不想想,你昆仑掌教的宝座从哪来的。”
季玄清怒吼道:“立誓。”
“我敢以天道立誓问心无愧,你柳三生敢吗?”
“烟梳,烟梳她在后山看着你呢,她最敬重的父亲,如今谎话连篇狼心狗肺。”
“她泉下有知,岂得安宁?”
听季玄清提到过世已久的女儿,柳三生的眼底,浮现真实的悲痛。
但很快,被他平复下去。
“谁都可以提烟梳,就你季玄清不行。”
“你,不配。”
柳三生说完这句话,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言多必有失,他的一言一行,是专门演给佟瞎子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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