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赫然抬头,眼神惊喜道:“要多少?”
我稍微盘算了下,竖起三根手指道:“三四十万,大概这个价。”
后者瞬间蔫了下去,垂头丧气道:“如果是三四万,我可以去借。哪怕挨家挨户的磕头,求着他们。”
“但三四十万,这太多了。我借不到,凑不齐。”
“这些年,家里亲戚被我借了个遍。”
“旧账都没还清,我……”
他苦涩咬牙道:“没人会愿意借给我的,都怕有去无回。”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不怕呀。”
中年男子老实巴交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爸。
想到了我曾经被恶灵缠身,家人走投无路的凄凉。
我爸跪在医院,求医生救我,痛哭流涕,恨不能替我去死。
一瞬间的同情,我有意为中年男子指点迷津,叫他去京都鬼街“寻求生机”。
但言多必有失,仁慈是把双刃剑,能救人,也能害己。
说完了那些话,我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我一个普通凡人,即将成为杂役弟子的“愣头青”,凭什么对道门底细了如指掌?
我所掌握的这些,是我离开京都时灵溪为我准备的道门资料。
从太虚子的修为境界,到道门九大长老的相貌住所。
以及门下弟子的划分,具体人数。
或许谈不上核心秘密,可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到的。
在道门的地盘,窃取魂血的关键第一步上,我委实不该暴露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
毕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围聚集的“三教九流”实在太多,哪怕我刚才说的很小声,可谁敢保证没有被有心人暗中注意?
我可怜中年男子,同情他女儿,可反过来谁会可怜我?
妖魔之气不除,我的下场甚至不如她女儿。
还有三伯,他在诛魔潭底等着我去救他。想尽早解决心魔回桃山村探望奶奶,一家团聚。
我不能因小失大,为一时的心软坏了“大计”。
想至于此,我不免心生悔意,连忙转过身去闭嘴不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的我自身难保。
中年男子察言观色道:“小兄弟,你刚才说的京都,那,那什么街……”
我置之不理,装作没听到。
他眸子一暗,低头说了声谢谢。
八点整,浑厚的钟鸣声回荡山谷,久久不散。
原本停滞不前的队伍开始向上缓慢移动。
我抬头眺望,在那山腰处,有数十位道门弟子严格把守,将人流分成三路。
一路向左,一路朝前,一路向右。
慢慢的,速度快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轮到我的时候也过了一个半小时。
“报名何处?”
身穿白衣的道门弟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故作紧张,结结巴巴道:“杂,杂役弟子。”
“左边,跟那个人走。”对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语气清淡。
我躬身致谢,跟随前方的身影一路小跑。
很快,我来到一处空旷地带。
放眼望去,早有七八十位和我一样报名杂役弟子的“俗世凡人”在此等候。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的排起长队,没人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老实的一塌糊涂。
我侧身偷看,只见排在最前面的瘦弱男子正在搬一块黑色石头。
一步,两步,三步。
足足走了五步,他面色涨红,气喘吁吁的放下。
一旁负责记录的灰衣老者大声道:“许文强,气力合格。”
瘦弱男子兴奋咧嘴,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做了个胜利手势。
灰衣老者提醒道:“去孙副管事那提供身份证明。”
“谢前辈。”许文强不伦不类的抱了下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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