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画画也是可以有心灵上的交流的。
他继续道:“这样我画得丑别人就不知道了,你会替我补救的吧?”
我眨了眨眼,“嗯,好。那按照规矩,我也重新画一张。”
五分钟后。
我画的是一条水里的鱼,他画的是在一片树林。
周景说他画得丑,其实大谬不然。
他的树林画的郁郁葱葱的,有生机活力。
中途张护工洗来了葡萄我都没时间吃,整个人的心都在画纸上。
十分钟后。
周景给我的鱼补了水流、贝壳,以及星空;我给他的树林加深了颜色,又画了月亮,整片树林漆黑神秘不少。
十五分钟后。
第三次交换画作时,我们都已经大功告成了。画作上的风格基本已经定型,我们只需要涂上颜色,再细节上补充适配的东西就行啦。
我拿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眼睛盯着两幅画比较,笑了一下:“挺好的。你画得比我还好。”
周景神情专注,语气淡然:“没有,你画的也不错。”
周景放下画,看了看腕表,“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拜拜。你路上小心一点。”
女孩对这种画画游戏特别感兴趣,还在欣赏着那两张画。周景走前对张护工使了一下颜色,示意她跟着他出来。
张护工接收到周景的暗示,反应也很迅速“小姐,我家里有衣服没收,现在去外面打个电话。”
“去吧去吧。”我埋头在这两张画里,决定一定要珍藏起来。
走廊里。
张护工这是第一次被单独叫出来谈话,跟在周景的身后心思惴惴,仔细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对小主人的照料,并无不妥,才放下心来。
周景转身,问道:“她今天心情怎么样?”
“小姐吗?她今天挺好的,心情还算不错。”
看来是不太清楚,还是明示一下吧。周景又问:“她今天有出门遇到什么人?或者,或者今天做了什么,她心里不太开心?”
其实画画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人的内心世界,女孩今天不像以往那般只照着参照物画画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有点低落,就算是在笑,也带着一丝牵强的意味。
而他从一开始发现她在情绪化创作时,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于是他进而提出交换画画的小游戏。
这一画不得了,直接把她给试出来了。
她画鱼,就只画一只形单影只的鱼,鱼就孤零零地画在中央,她连水中波纹都不肯为它画;他画了正青色的树木,色彩鲜艳。但越是这种向上活力的事物,她的脑子里就会无意识地逃避,甚至排斥。
正因如此,她将他的树木描绘深暗了,配合着暗无天日的夜色,倒是有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周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看向女孩的笑颜上就有些沉重了。他把张护工叫来也是为了此事。
张护工听懂了周景的意思,她对侧重点在小姐的情绪是否有负面的波动,但是小姐今天一天在病房内吗间人,这那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她二丈摸不着头脑,细细交代了小姐今天的所作所为:“小姐今天起床吃了早餐,说有点累了,就躺床上多睡了半小时。后面是我叫醒的,平常她都要出去外面走走,就今天没有出门。不过今天外面下了几场雨,地板都湿漉漉的,确实也不适合出去。”
周景蹙眉寻思,“没遇到什么人?”
“没有,我跟着小姐呢,她今天都没有出去,除了今天医生会过来做检查,小姐会跟他们有一些交流。”张护士想到什么,笑着又补了句,“医生说了,小姐身体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周景来回琢磨着两字,思绪也豁然贯通起来,他知道为什么女孩心情不佳了。
张护工道:“对啊,出院,到时候小姐就好全了,你就可以把她接回家了。”
张护工是他找来照顾女孩的,但是他并没有交代两人的关系。
于是张护工自然而然地认为,他和女孩的关系匪浅,也就不了解这么一句正常的话,看似没问题,实则有问题。? ? ? ?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现在谁也不认得,就算父母找过来也要重新认识一次。
如果现在硬要掰着手指算谁才是亲近的人,他算一个,张护工算一个,除此之外,她谁也不认得。
那边警察局对她的身份一筹莫展,找不出什么线索出来。
再来,女孩出事那么久,父母都没有找过来。她该胡思乱想了,为什么她的家里人不来找自己?
她现在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没有任何的安全感,在医院里养伤不代表她就有归属感了,总有一天她头上的伤痊愈了,她就要离开医院,那么她哪里来的家?
她还能回哪里的家?
一个连家都找不到的人,就是在这世间飘忽不定的浮萍。
周景是生意人,向来讲究投入与产出,他自认为这段时间对女孩已经是仁至义尽,到时候给一笔钱打发就算了。
但是。
她这样单纯良善的人,他要让她一个人孤单地去面对未知残酷的现实吗?
周景心想我就再好人一次,安慰自己毕竟是撞了人,还是要再尽一点责任的。于是他支开了张护士,返回到了病房。
此时女孩正在专注着看八点档的狗血肥皂剧,听见轻而稳的脚步声,头也没回,下意识地以为是张护工回来了,顺便关心道:“张阿姨,你找个椅子坐下来,我们一起看电视。不要总站着,站久了也会累。”
周景刚想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估计她自己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索性就罢,轻笑一声。
突然听见有男人闷笑的声音,我感到莫名,抬头一见,就瞧到了去而复返的周景,正对着自己笑。
我的心跳不可避免地漏了一拍。
只听到他说:“过两天你就痊愈了,我打算把你接回家。你跟我们一起住,好吗?”
然后,我的思想还处于解冻的时刻,心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止不住地先行疯狂跳动起来。
我感觉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鲜活了起来,就像是它们重新拥有了蛋白质,明知会上瘾,还是会甘之如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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