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黎明之前,天未破晓之时,也是夜生活落幕的时候。
通夜的赌场已然关闭,疲倦了一夜的无数人即将休息,也是整个暴富赌场最为放松的一刻。
周元可以肯定此刻绝对没人再盯梢了,这才来到浴室,利用水的声音掩盖而发问。
而这位被周元折磨了一个多时辰的美女,却是面色剧变,连退几步不敢说话。
“过来,站在我的跟前别动。”
周元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独特的镇定。
他淡淡道:“虽然你在尽力模仿吴侬软语的口音,但在一些词句和特定的话的时候,依旧暴露了你家乡的口音。”
“你是被拐卖过来的吧?”
姑娘呆傻在原地,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却是没有说话。
周元很有耐心,继续道:“你身上没有配饰,甚至连一根像样的发钗都没有,说明这里高额的盈利并没有分给你多少钱,同时你的大腿外侧有淤青,应该也是暴力所致。”
“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来到这里受尽折磨,去还赚不到钱,那必然不是自愿的,更何况离你的家乡还这么远。”
说到这里,周元皱眉道:“手上动作别停,继续给我擦拭身体,房间过于安静的话,我们的谈话容易被听见。”
女子轻呼了一声,连忙动了起来,一边擦着周元的背,一边颤声道:“大爷,你...你要做什么啊!”
周元道:“看你的反应,很害怕?或许暴富赌场的人特意叮嘱过你,不许提起这些事,否则就要挨打。”
“甚至你以前遇到同样的事,已经挨过打了。”
女子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不是挨打,伤痕会影响我给他们做生意,是挨饿,能把人饿疯那种挨饿。”
周元淡淡道:“所以你现在可以说是哪里人了吧?”
“大爷,妾身不敢说...妾身想活着...”
女子声音颤抖着,话语中尽是恐惧。
周元缓缓道:“不说,你只能在这里苟且偷生,直到别折磨死。说了,我或许能让你回家。”
“你相貌出众,谈吐不凡,手上也没有茧,出身应该不差吧?”
“不说书香门第,至少也是个闺阁女子,不想回家吗?”
女子猛然抬头,“回家”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早已想过无数次,只是慢慢的就绝望了。
周元继续道:“这个世界总会有很多的不幸,恰巧你就是很不幸的那个人,但老天爷不是没长眼睛,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那些打你的人,害你的人,你不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吗?”
女子突然大声道:“我想!我宁愿死,也要他们死!”
周元连忙道:“小声点!”
他瞥了女子一眼,道:“介绍你自己,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尽量不要遗漏。”
良久的沉默,或许是在组织语言。
女子最终开口:“妾身名叫楚婉萍,是山东菏泽人,家父经商,略有家资,却常年不在家中。”
“去年四月份,我在去家中店铺的路上,被三个蒙面的黑衣人绑架,直接被运到了船上。”
“我们被关在船舱最底层,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被送到了这里。”
她似乎想起了那些日子的遭遇,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们的第一夜,都被高价拍卖,然后便是为你们这样的大爷提供服务,收费昂贵,但我们只能勉强吃饱饭。”
“不听话的就要挨打,甚至被杀,有一个姐姐性子烈,被那些人杀害了。”
“就当着我们的面,被脱光了衣服,把肚子剖开,把四肢砍了下来。”
她捂着脸痛哭道:“我们就都不敢反抗了,我们只能听话。”
“谁要是敢给外人说这些事,轻则饿个三五天,重则直接被活活打死。”
“他们手段很多,其中一个姐妹想跑出去,半路被抓了回来。”
“他们把那个姐妹浑身割得稀烂,涂上蜂蜜,让老鼠将她活活啃噬而死。”
说到这里,楚婉萍脸色惨白一片,惊恐道:“我们害怕,我们不敢反抗。”
周元面无表情,轻轻道:“你们有很多人吗?”
楚婉萍点头道:“很多,一直有姐妹死,也一直有新的姐妹来,这一年多,我起码见了上百人。”
说到这里,他连忙道:“还有孩童,他们有时候也会顺带绑架孩童,致残之后,乞讨为生,帮他们赚钱。”
“那些孩子我没见过,但听一些老姐妹说起,有的被挖了眼睛,有的被割了舌头,有的被火烧烂,弄成凄惨的样子,这般才好乞讨。”
“他们也房贷,放黑贷,逼得对方家破人亡,卖妻典女到这里来。”
“那些大多都是没背景的商人。”
周元沉默了很久。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蕴藏在心中。
他沉声道:“暴富赌坊你认识那些领头的?”
楚婉萍低声道:“都是化名,我们不知道真名的,这里的领头的有两个,一个是猴王马四,一个是灵猿九哥。”
“不过我听他们谈话,好像他们头上还有个叫蛇爷的。”
蛇爷?莫非就是光头老蛇?
一时间周元了解不到那么多信息。
天快亮了。
周元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伺候我入睡,当刚才的谈话没有发生过,不要给任何人说,包括你感情最好的姐妹,否则你会死。”
楚婉萍吓了一跳,连忙拿着毛巾给周元擦拭,又扶着他到了床上。
她一丝不挂,贴在周元的身上,为他取暖,这是她的标准服务。
只是这一次,她泪水滂沱,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
周元叹了口气,道:“不要怪我,我必须是一个正常的顾客,做正常顾客该做的一切事,出现任何端倪,都会让人抓住。”
“我...我知道的,谢谢大爷...”
楚婉萍的声音在颤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大爷,您真的可以让我回家吗?我想我娘了呜呜!”
绝望的尽头看到了半点希望,人就会变得极为脆弱。
周元没有制止她,更没有半点睡意,只是静静回想着刚才的话语。
那些话只是文字而已,但背后却是如此触目惊心的残忍犯罪。
锦衣卫啊锦衣卫,这些年在做什么呢?
查案?抓贪污?平乱?
做这个狗屁百户,若不能做点正事,那也没啥意思了。
王昂大人,你的路又是否和我一样呢?
这会决定我们之后的关系啊!
周元此刻的想法很复杂,脑中想起无数的人,无数的事。
他是冷静和清晰的人,他了解自己此刻的状态,是愤怒。
愤怒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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