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的佃农,在各大袍哥的带领下,逐步回到各个村落,回到他们自己生活的地方。
而范天德等数十人,则是来到了荣县。
这里依旧排着队,每天都有生病的人,每天都有受伤的人,他们大多是给不起钱的,只有来观音娘娘这里。
“袍哥!”
“各位袍哥好!”
范天德等人一路走过的时候,众人都打着招呼。
“队排好!”
范天德摆手道:“来观音娘娘这边,要日麻自觉排队,哪个敢乱来,你们直接弄,袍哥给你们扎起。”
“看病的时候,要讲礼,要恭敬,晓不晓得?”
众人纷纷喊了起来。
“晓得!”
“袍哥放心,我们从来不在观音娘娘面前日白(撒谎、油嘴滑舌、说废话等)。”
很快,范天德等人已经到了医馆,但也只是老老实实等着,等医馆内的病人出来之后,范天德才带着三五个核心人员进去。
“观音娘娘好!”
范天德弯着腰鞠了个躬,笑道:“我们是来跟娘娘告别嘞,仗打完了,大家都要回去了,活路都堆起了,怕是要等好久才能过来看望您了。”
白鸟笑道:“那你们回去吧,我也不需要你们随时都来看,这里什么都不缺。”
范天德说道:“观音娘娘,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们想留几个年轻娃娃在这里,给你当学徒,打下手,帮一下忙,也学点本事。”
“到时候嘛,他们也能继承一下手艺嘛。”
白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这倒是可以,我正好有些忙不过来,带几个徒弟,确实是好办法。”
“你来安排吧,要那种静得下心来的孩子,调皮捣蛋的可不要。”
范天德拍着胸脯保证道:“娘娘放心!我保证找的都是听话好学的。”
说妥了这些事,范天德等人才退了出去。
而彩霓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心情有些沮丧。
白鸟走了出去,对着排队的病人说道:“你们等一下啊。”
“莫得事莫得事,娘娘你先忙,我们慢慢等。”
一群人连忙点头,态度恭敬得很。
白鸟这才回屋,拉着彩霓的手,到了内室。
彩霓当即忍不住了,急忙道:“娘亲,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白鸟笑道:“哪里走得掉呢,你看,这里每天都有人排队看病呢,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彩霓嘟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是小声道:“人家不想和娘亲分开。”
白鸟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说道:“孩子,你是从小就苦过来的,若是你无人照顾,娘亲肯定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但是如今,你已经嫁人了,你已经有家了,你的丈夫是个大英雄,他对你很好。”
“娘亲不担心你了,多年来的夙愿,也终于实现了。”
“仔细想来,这么多年行善积德,总算是换来了福报,苍天让我见到了我的女儿,而且她现在还过得这么好。”
说到这里,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因此,我也要继续在这里积德行善,好好看病。”
彩霓忍不住道:“娘亲,道理不是这样的嘛,你和我团聚之后,就该结束这种劳累的生活,该享福了呀。”
白鸟轻轻笑道:“谁说我现在就不在享福呢?好女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都要过自己的生活。”
“我在这里十多年了,我认识这里每一个人,他们也认识我,我在这里有朋友,也有敬爱我的晚辈。”
“我为他们看病,一方面是积德行善,另一方面,这也是我的事业,我所追求的东西。”
“我在这里感受到的是充实和快乐,这里也有我人生的意义。”
彩霓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接不走娘亲了。
她委屈道:“那、那彩霓岂不是又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白鸟抱住了她,低声道:“那怎么会,娘亲又不是不在了,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争取活得久一点啊。”
“等这里变得好起来了,等我把徒弟都带出来了,他们都能独当一面了,娘亲再放心跟你走。”
彩霓眼睛一亮,急忙道:“真的?真的吗娘亲!”
“当然!”
白鸟笑道:“你看啊,你说国公府很大,很热闹,凝月有娘亲,蒹葭有娘亲,大家都有亲人,你当然也有啊。”
“我们的彩霓,是水西最美的仰阿莎,你的娘家有十多万亲人呢。”
这句话让彩霓很开心,她红着脸笑道:“娘亲也是仰阿莎。”
白鸟收起了笑容,摇头叹息道:“不,我不是。”
“彩霓,你要知道,美貌是一个人最不值得吹嘘的东西,因为这与生俱来,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就可以拥有。”
“美貌代表着的,只是幸运罢了。”
“仰阿莎不是幸运的神明,她象征着的是勇气、坚毅、善良、才华、自由…仰阿莎的美,是人性的美,是品格的美。”
“我年轻时候也很漂亮,也有才华,可惜我并不勇敢,并不坚强,我懦弱且自闭,不敢面对困难,无法承担责任。”
“我的命运,更大程度上是我自己的性格造成的。”
说到这里,她缓缓笑了起来,道:“但我的女儿,你是真正的仰阿莎,你除了美貌和才华之外,你有勇气和担当,你敢于为水西出头,你敢于冒着一切风险,给他们带来希望。”
“这才是真正的美啊。”
彩霓莫名有些想哭,低着头小声道:“娘亲,我不懂那些…”
白鸟道:“美貌是幸运,也终究会随着年华而消逝,但品格不会。你看现在的我,满脸的皱纹,狰狞的伤疤,这又如何呢?这并不妨碍这里的所有人都把我当做最美的女人。”
“彩霓,我的女儿,你也要慢慢去学会这些,你要相信没有人能抵挡岁月的侵蚀,但你所做的事,你坚持的道理,却会影响无数人,让他们都记住你。”
“美是什么?”
“是被人尊重。”
“这世间无数的美人,真正被尊重的又有多少呢?”
“所谓花魁,不过皮囊罢了。”
“但仰阿莎,是神明。”
彩霓抹了抹眼泪,轻声道:“娘亲,我不懂,但公子懂,我都是听公子的,他会教我的。”
“我相信我会慢慢被人尊重的,谢谢娘亲给我说这些。”
白鸟抚摸着她的脸,呢喃道:“我本该为你做得更多的,但好在,你有了更好的依靠。”
听到这句话,彩霓忍不住哭出了声:“娘亲,我舍不得你……”
白鸟低声道:“去吧,去找你的丈夫吧,他在等你。”
“等你回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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