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情况稳定开始逐渐解封之后。
江蓠卿也逐渐恢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她好像还是她。
但又不全是了,她在尝试跟上这个社会的脚步。学会跌跌撞撞去试错,去成为忙忙碌碌的人海中的一员。
在现实里的她依然平庸。
但没什么不好。
她知道有人爱着她,现在依然以不用的方式陪伴陪伴着她。
周末终于能外出。
她去墓园看万渊了,给人放了花又清扫,又去打听了以前万渊认识的江叔叔和林阿姨的墓的位置。
如果那个时候能早点被人发现。
如果……
那个时候末日集团没捂嘴他们。
而他们的发声都能够得到重视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命牺牲了?
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后。
非得把事情闹大了,才能引起重视呢。
江蓠卿独自站在墓碑前低垂着头。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江蓠卿麻木着脸拿出来,是侯易以给她发来消息。
有几张图片。
他在末日集团总部。
这座大楼被贴了封条,玻璃窗全部打碎了。
里面看到的景色一片狼藉。
地上有各种散落的文件,墙壁上是黑红色的血迹。
他说。
「小江同志,我们始终都在反资本强权。可你说,老百姓发出来的声音,被压下来之后能有多少人听见呢?」
「听不到啊」
「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都想维权,可是每个人都是冷漠的看客」
「轰动的事件,最后不了了之」
「你看过多少上热搜有很多热度的东西?可往往很多结果都是不尽人意」
「我只觉得他们的惩罚不够」
「太轻松了,太便宜了。我们是私刑的刽子手,我们将彼此的痛苦平摊,我们在杀戮中互相治愈,我们做彼此的救赎」
「我们团结、友爱——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没有被光照到的地方深陷黑暗,那我们就成为黑暗里的阴影,把它咽啮殆尽取而代之」
「要当疯子,就先把自我扼杀」
「这就是原本的丰仁同济会,病躯入局窃取到的一丝生机」
「只有我们是真正的疯子,它才会放心投资」
「豺狼虎豹总会相伴,不是吗?」
侯易以发来的剩下一张图片。
好像是丰仁同济会的成员合照。
面色略微有些不耐烦的万渊,无奈地坐在中间。
旁边是大大咧咧笑着比了个剪刀手的侯易以,那个时候他年龄看上去好像还是在读高中。
穿着校服的游雪青好像也是才刚放学。
江蓠卿认出来,她身上的校服是重点的市一中,她绑着马尾,有些严肃地看着那几个嘻嘻哈哈的男生。
还不像江蓠卿现在遇见的游雪青。
打着哈欠的,是盘腿坐在草坪上的炎煞绝。
笑眯眯看着镜头的是凌星翰。
有些慌乱地扶着自己眼镜的是常鑫鸿,他好像正努力避开战场,不知所措地看着旁边打闹的几个同伴。
照片把他们的时光定格在这一刻。
江蓠卿看着那张照片,盯了许久,默默点了保存。
“谢谢你告诉我。”
侯易以可以什么都不用告诉她的。
但总归还是跟她说了末日集团最后的结局,她想问丰仁同济会的他们会怎么样?
但是没问出口。
因为侯易以说,地狱游戏消失后。
丰仁同济会就解散了。
「卸去会长的职位我可是一身轻松,哎呀呀,总算不用烦了,我本来就不适合干这种事嘛」
侯易以是这么说的。
他还说自己刚刚出院不久,忙得很,以前没能好好看这个世界。
现在他要去看了。
江蓠卿和他道别。
他们好像也是很矛盾的人。
把诸多美名和成就隐藏,或者推到江蓠卿身上之后。
作为反派小丑的他们优雅地转了一圈,就在原地单手致礼谢幕。
自此,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
江蓠卿回来后不久,去了一趟解封的三通村。
李家那位老太太,在疫情后还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不过脸上多了许多笑容。
好像也不再那么呆愣了。
听街坊邻里说,好像是她的女儿正在积极接受治疗,等痊愈就能回家了。
老太太还记得她。
知道江蓠卿是来看李延祥的,她乐呵呵跟江蓠卿去了破庙。
“只有你还念着这孩子了。”
她苍老的声音说着,“我无数次梦到过这孩子,他被困在黑漆漆的破庙里,穿着破烂的单薄衣衫,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
“他跟我说,他很冷。”
“我看着他被他爸折磨,却一次都救不了他。”
“他爸带走了小姿。”
“那里的小姿总会自言自语,和自己说着话,问我,她这样是对的吗?她没有选择,她只能听爸爸的。”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我老了,实在是太老了……已经不记事了,那个世界的小姿却永远停留在初中的年纪。”
“她回来,能接受快四十岁的身体吗?”
“被当成精神病那么多年。”
“她的大半辈子,都被毁了……”
“这两个孩子,我一个都对不起啊。”
破庙里。
老太太看着李延祥的牌位老泪纵横。
语言的安慰实在是太苍白了,江蓠卿什么都说不出来,默默陪着烧了纸钱后,她等老太太情绪稳定就离开。
能解开心结的,也只有当事人。
或许……
等李婉姿接受这样的现实回来了,才能逐渐开导她吧。
有些心理伤痛。
不是靠吃药就能痊愈的。
余华老师说过的:“童年的创伤不是一场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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