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没有任何责任心和同理心,无法共情别人的感受。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却仍旧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
“他们被世俗所谓的道德,和律法价值观束缚。”
“常态之下,姑且还算是正常。”
那不就是反社会人格吗?
江蓠卿莫名想到了。
但是出于尊重,没有打断朱松凌的话,她聚精会神地听着。
“你知道克苏鲁的旧神吗?”
江蓠卿认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我不太清楚这个概念。”
“那我简单解释一下。旧神,也就是Elder Gods。它相对仁慈,保护着人类世界不受旧日支配者和外神的侵害。”
“而我提到的旧神余孽——”
“他们的信仰就是认为:我是在拯救世间苦厄,背负这个世界的绝望前行。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做出牺牲的,这都是为了将来的新世界。”
怎么越听越耳熟?
江蓠卿沉默了,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他们想要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会在行动之前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所有不合常规的行为,进行合理美化。再借用神之名,将其归类为信仰。”
“可是没人比他们更期待新秩序的诞生。”
朱松凌说着,他摊开的掌心上涌出一阵阵黑雾。
黑色的雾气交织,逐渐形成一幅画面。
画面中有一道瘦削的身影,似乎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它全身都缠绕着绷带,就像是木乃伊一样。
然而诡异的是……
在它的身上,却零散着插着不同纹路的手术刀。
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那种怪诞又疯狂的气质,没来由地让江蓠卿想起一个人的身影。
常鑫鸿……
她搂着漆黑绵羊的手不由自主地暗暗收紧,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祁南“羊”在她的怀里疑惑抬起头。
看见的,却是脸色有些苍白凝重的江蓠卿。
它不挣扎了。
“他没有死吗?可我分明就……”
怎么可能呢,明明亲眼见证的。
她和李延祥都看见了,是规则亲自处置的。
按理来说是死得不能再透的人了,可是为什么……
李延祥也看着那幅画面。
像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松凌收回手。
黑雾组成的这幅画面消失。
“你怎么能够保证你见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
“人只不过是把愿意给别人看到的一面展现出来,维持表面的友好也是。”
“为了利用,仅此而已。”
朱松凌说完之后,安静地看着她。
“肉体上的死亡,或许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江蓠卿沉吟了一会儿。
还有旧神余孽的行事风格,和丰人同济会凌星翰告诉她的这个公会的概念很像。
结合之前了解到的规则。
在游戏副本里死亡的玩家,如果怨气太重,好像是可以被逐渐同化成副本里的诡怪,成为其中一员。
常鑫鸿说的他不会死……
是不是他早就想到,即便作为玩家的他身体死亡。
但是他的意识,还是可以融入规则里,成为其中的一员?
以及他说过的新秩序。
江蓠卿在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了。
这个人在用自己做实验!
他在赌自己死后会不会被规则同化。
一个拿命开玩笑的疯子,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如果这个设想失败,他就陷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吗?
可不得不说,虽然冒险……
但他成功了。
“换个法子来说,他也算是得到了新生。”
所以,按照他本人的观点来看。
他确实没有死,因为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
他献祭了自己的身体,如愿抵达了他的新世界,拥抱了新的秩序。
而且常鑫鸿认为,这不是游戏。
这是现实的另一面。
而这一直以来,都是江蓠卿下意识去忽略不谈的。
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游戏的人物会拥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甚至和现实里发生过的案件息息相关。
能够找到活生生的影子。
不管是哪里都对得上。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阴间了。
不过,它更像是诡异黑暗的里世界。
在她思索的间隙里,祁南“羊”趁机从她怀里蹦出来,甩甩身体,抖了抖蓬松的毛毛。
收回思绪。
江蓠卿也抬眸看着朱松凌。
“为什么说红椿镇和落岭镇都不安全了?神像和他们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朱松凌看了一眼祁南“羊”。
“被选中的十一个人。”
“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点,但并不是每个人在经历绝望之后依旧渴望光明,人不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
在看见祁南“羊”和江蓠卿待在一起的时候,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
随着越聊越深入,隐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也逐渐复苏。
脱离人味的恶魂朱松凌开始想起,很多被自己忽略遗忘的事情。
他之前回到现实后。
感觉记忆像是被抹除过一样。
随着一天天人味变重,记忆就渐渐流失,只记得朦胧的大概。
但是在这里待得越久。
他想起的就越多。
以前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其他生肖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些人原本模糊的面容,在朱松凌的脑海中浮现。
他想,祁南阳应该也是这个状态。
“那这么看来,这应该就是个陷阱了。”
江蓠卿像是想起了什么。
难怪之前她和凌星翰聊天,总有一种被传销组织忽悠的感觉。
原来不是错觉,还好没有信。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点开炎煞绝的消息框,打开某个名片资料。
“你说的那个红毛,在事后给我推荐了疑似是申猴的人的联系方式,但我没有加。”
“他告诉我这个人的名字是侯易以。”
“我看他的主页介绍,说是帮算命看风水什么的。”
不过也不排除,炎煞绝不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情况。
因为朱松凌说过。
他喜欢吃被蒙蔽的助纣为虐之人。
“算命?”
朱松凌垂眸,江蓠卿在下一刻倏然感觉到阴寒的冷意从四周裹挟而来,将她的身影妥帖包裹着拘禁。
再眨眼时。
刚才还有段距离的朱松凌,已是近在咫尺。
而李延祥和祁南“羊”还在不远处。
侯易以的主页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设置陌生人不可见,所以一点开就能看见他那条「开始摆摊喽!」的动态。
还有疑似他本人出镜的照片,以及一个算命摊位。
简直不要太显眼了。
“是他。”
朱松凌看了看,就收回视线。
“不排除在钓你上钩的可能性,你出现的太过巧合,在你离开后神像都出了问题,他们很难不注意到你。”
“借他人之手,利用别人接近你,很像他们会做的事。”
问题就在于。
无法具体确定到底有多少个余孽,毕竟他们喜欢伪装自己,混迹在正常人中。
然后——
对周围的人进行洗脑,传输自己的信仰和观点。
“申猴是个什么样的人?”
“行事乖张性格跳脱的人,当初我是最内向的,经常被他恶作剧欺负。为此,我哥没少找他麻烦。他正面打不过我哥,但是很会躲。”
朱松凌说完。
另一边的祁南“羊”,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或许也是因为来到后半夜的缘故。
祁南“羊”善魂部分的意识苏醒了。
过了一会。
仿佛是整理完了记忆,祁南阳熟悉的语气随之响起。
“说到这个,猴子很奇怪,像是没有自尊的软骨头。最早屈服的就是他,也是他第一个主动提出吃“妈妈”投喂的食物,我觉得“妈妈”应该挺喜欢他这样识相的人。”
“我们都不喜欢他。”
“他疯疯癫癫的,经常嘻嘻哈哈找我们的麻烦,很犯贱就是了。”
祁南阳扭头,用自己的脑袋勉强蹭蹭身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蓬松毛毛。
“唉。”
江蓠卿叹息。
如果是这种性格跳脱的人,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
八成会吵起来。
“如果确定要去临湘第一精神病院找我哥,那个全身都缠着绷带的家伙也在那里,他是最新入住的病人,但也是余孽之一,要多加小心。”
朱松凌提醒。
李延祥旁听许久,一知半解。
但他知道浑身缠满绷带怪人是常鑫鸿,从这些对话里也可以推测出江蓠卿遇见了麻烦。
和神像有关,那也是他的事。
他斟酌道:“如果躲不掉,不如将计就计?”
“姐姐,这些东西还保管在我这里呢。”
李延祥话音刚落。
他的身边凭空出现一张染血的工作证,以及那本江蓠卿在红椿卫生院里翻看过的,熟悉的工作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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