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怎么在这?”
张道长穿着一袭墨蓝色的道袍,环顾四周,“要跟人私奔?”
宋春雪瞪了他一眼,“你才跟人私奔了,我有家有地会蠢到跟人私奔?师兄也太小看我了。”
张道长哈哈一笑,从马背上下来,爱不释手的摸了摸他的马。
“看看我刚买的马怎么样?”
宋春雪老远就看到了,这马的颜色可真好看。
“马是好马,人不是什么正经人,师兄这是又要去哪挖坟了吗?”
张道长用手上的佛尘扫了宋春雪一下,“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师兄,最近打坐没?”
“嗯,每晚睡前打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宋春雪满口称赞道,“别的收获不知道,但每天醒来,我感觉对面山上的草胡子越看越清晰,希望老了也能耳聪目明。”
张道长在她身边坐下,从腰间解下酒葫芦。
“这算什么,等你坚持一年,会有更大的收获。”
宋春雪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锅盔,“给,吃点儿。”
“哎哟,烤得这么好的锅盔,你烙的?”张道长直接咬下一口,“嗯,真香,好多年没吃过这口了。”
宋春雪靠在大柳树上,看着远处山丘上金黄金黄的杨树林,不由感叹道,“若是再年轻点就好了,我直接上山做道姑。”
“你现在也可以啊,孩子都大了,饿不死。”
宋春雪浑身一震。
是啊,老四要走了,三娃是最让她放心的,就算她走了,三娃也会照顾好自己。
等再过些日子,把家里安顿好,她自己去县里挑个好院子,来年三娃就去那里读书。
明年她就可以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搬到县里去,她种好地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
等麦子熟了,她让三娃花钱找些四处拔麦赚钱的,收好了拉到县里就好。
她没必要非得在家里当个慈母啊。
刹那间,宋春雪感觉自己的前路一片光明。
她一直想去看看气势磅礴的黄河,想看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想去烟波浩渺的沙漠走走,据说晒烫的沙子能治膝盖痛。
她可真是目光短浅,重来一次都没想过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外面看看。
她最想去的是江南水乡,据说那里不用挖水窖,出门就能在河边洗菜洗衣服。
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寒冷的冬日,四季如春。
想着想着,宋春雪笑容越来越深。
“傻乐呵什么,你这是要去看你姐姐?”张道长吃完锅盔,将手心的残渣放进嘴里,“我要给韩家集的土老财看风水,先走了。”
“对了,你最近招桃花,小心一点。”说着,他翻身上马,“别轻易动心,不然这条道你走不远。”
毛驴凑到枣红马跟前嗅了嗅,枣红马高傲的扬起了头颅。
宋春雪感觉莫名其妙。
“你不应该给师弟斩掉桃花吗?”
“斩不了,顺其自然吧。”他坐在马背上,端详着她的面相,微微蹙起眉头,“好生奇怪,你的财运怎么比桃花还要旺,按理说你今年没走运啊,为何总有狗屎运?”
宋春雪唇角的笑容压不住,“师兄此言当真?”
“当真。”张道长若有所思道,“等我看完了风水,若是能碰上,一起去个地方,贫道想借借师兄的运气。”
宋春雪也起身,有些吃力的爬到驴背上。
“算了吧,一听就是去挖坟。”
“这次不一样,年代特别久远的大墓,甚至能追溯到千年前,若是能挖出两个宝贝,我们师兄弟就能一起创建宗门了,机不可失。”
张道长压低声音道,“这次我们月圆之夜去,我再牵两条黑狗给你壮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嘛,不然你这财都没地儿发。”
说话间,他已经走出老远。
“就这么说定了,过两日再见。”说着,他双腿一夹,“驾!”
根本没有给宋春雪拒绝的机会。
别的好事儿不跟她一起,偏偏是挖坟。
虽说上次挖到的金子是很值钱,但她如今不想挖到那么值钱的东西。
钱财桃花都是绊脚石,老天爷这就开始考验她了吗?
毛驴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有些不满,在后面跑着追了一段距离。
“别追了,人家是马,你只是个毛驴,追不上的。”
她骑着毛驴晃晃悠悠的,赶在太阳下山前,来到了二姐家。
白草塬,一听名字就很平坦,一眼望过去没什么高山,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排灰扑扑的矮山丘。
他们姐妹几个,二姐嫁的最好,粮食也最多。
但她晚年过得也不好,两个儿子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安居乐业,女儿嫁人后没多久,全家迁走了。
不过如今应该还没走。
她看着黄土夯成的新院墙,跟上次来时大相径庭,北屋拆了重盖了一遍,屋顶的青瓦不是自己捏的,令人眼前一亮。
二姐跟姐夫正在门口铡草,看到一人一驴出现在场门口,一起停下来看着宋春雪。
“二姐,二姐夫,认不出我了吗?”
宋春雪看着苍老的像是五六十的妇人,眼眶酸涩不已。
“你是……老五?”
二姐起身,拍了拍身上洗得发白的青色旧棉袄,伸出双手缓步走向宋春雪。
她红着眼眶哽咽不已,“你,这么远你咋来了?”
二姐夫看着宋春雪挺直的后背,心想她守寡多年,还生了五个孩子,按理说苦得弯腰驼背才对,怎的看上去光彩照人,一点都不像是死了男人的。
“傻站着做啥,去屋里坐着说话,还有一点我一个人能做好,待会儿我去烧火做饭。”
说着,二姐夫牵过毛驴,取下驴背上的布袋子,“装的什么东西,这么重。”
“我给三个姐姐一人装了个锅盔,既然出门一趟想着都去看看,我就先来看二姐。”宋春雪抹着眼泪笑道,“劳烦二姐夫搬进屋呗。”
“好说好说。”说话间,他提着东西进了屋。
二姐夫姓刘,是个光头,头上戴着瓜皮帽,中等身材,是几个姐夫中最会疼人的。
二姐家的屋子很亮堂,四面没有山挡着,庄子上的人住的比较集中,院子不怎么大,但五脏俱全。
北屋的台阶前有两个小小的花园,一左一右栽着两棵红牡丹,每年四月开得很艳。
“老五,其实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我有事要问你。”二姐拉着她的手坐在炕头边,吸了吸鼻子。
“你说。”
“我们这庄子上有个男人,长得不错家境也好,我一直替你留意着,你要不要见见他?”
“……”刚进门就说这个,太扫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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