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节短暂又温馨的相聚后,赵鲤一家老小又开始忙碌起来。
尤以沈晏为最。
雪花般的军报和朝鲜的求援信投来。
此番倭国大举入侵李氏朝鲜发动战争,本质而言是为了转移各势力的矛盾。
妄想先征服朝鲜,再以朝鲜为跳板图谋大景。
实际上,威胁的是大景。
在另一个时间线,柴珣那胎盘脑子自大出兵。
落入敌人的圈套后,柴珣孤身一人逃走,将数万精兵、民夫抛弃在朝鲜义州。
大量的精锐、青壮毫无意义死去,埋骨他国土地。
可以说,柴珣几乎凭一己之力将大景拖入灭国边缘。
沈晏北上方才勉强稳住战局。
辽东全境男子战女子运,死死将敌人阻挡在关外。
但付出的代价,惨烈到难以计算想象。
对峙三月后,那个时间线的大景不得不收缩防线,放弃广宁,退守山海关。
大景太祖打下来的大片土地,成为倭国与关外靺鞨民的养殖场与屠房。
赵鲤从另一个时间线,带回了大景太祖的腿骨碎片。
这个时间线的太祖张开了眼睛。
没有第一时间按死柴珣,倒也不是因祂仁德顾念血裔亲情。
而是祂忙着积蓄力量复苏。
但另一个时间线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惨烈。
这场将至的战争得到了最高等级的重视。
朝鲜战场,却早已成为血肉的屠房。
倭人素来残忍,灵气复苏后与妖魔共存的政策,更让他们暴虐程度更上一层楼。
相比在起另一个时间线,一击即溃国王李昖逃亡的窝囊表现,这个时间线李氏朝鲜已经明确知道大景不会出兵。
在亡国灭种的巨大压力下,终究抛弃了一切幻想,固守王京与倭对峙。
虽看情报情况并不乐观,不过拖延得一日算一日。
在这些争取来的时间里,整个大景如精密的机械,为了未来的战争运作。
大到最重要的粮食补给,武器甲胄,军需用品,盐糖药材。
士兵的夏冬袍服、鞋袜、乃至于帐篷,军马鞍鞯……
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情报。
夜不收出关,大量靖宁卫活动敌后。
所有的所有,都需要大景中枢调度。
沈之行再次行走朝堂之上,林明远直入内阁。
便是上朝就犯懒病的皇帝,都肉眼可见地勤快起来。
沈晏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端阳之后一顿饭的短暂相聚,赵鲤和沈晏见面的时间更加少。
两人各忙各的,就是刚入伙的沈雪球也被牵出去打工干活。
这样连轴转,忙得腿肚子冲前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
刚进六月,赵鲤便出京拔了一个硬茬子——平阳府闹旱魃。
整个平阳府三月开始大旱不雨,并有山海精怪肥遗出没。
平阳府中巡夜司探查后,折损了三个弟兄,急向盛京求援。
赵鲤自领着沈小花与李庆出了京城。
旱魃棘手在于它在传说中是半人半神。
寻常人只怕难以近身。
但赵鲤是例外,她身上附带的两重弑神状态,是这类玩意的天然克星。
在平阳府围追堵截整七日,赵鲤方才将这作乱的旱魃斩于刀下。
旱魃尸身就地焚烧,赵鲤押送着好些一首双身的肥遗踏上回京的道路。
肥遗相传吃了可治病防虫,赵鲤将这几笼子肥遗,当做土特产带回去。
各家分一点,留几个给养生达人隆庆帝看能不能圈养活。
为了保证几笼子肥遗存活,赵鲤一路紧赶慢赶,风尘仆仆回到盛京,正好是下午将要关城门的时候。
城门前诸多出入的百姓,守城兵卒急声催促不已。
城门尉立在城头,远远看见一支灰豆似的骑兵过来,眯眼见打着的狴犴旗登时一激灵。
忙跑下城头来,令士兵移开拒马单开一门。
对于城门尉的殷勤,赵鲤笑着受了。
举手示意身后的队伍,朝城门进发。
她在睡在马鞍前的沈小花后背一抚。
感觉打工渣猫毛不顺滑有点刺挠,赵鲤顺手将它背脊撸了一遍。
“小花,回头这些肥遗你带两只去补补。”
“可真别把自己累死了。”
沈小花趴着,没精打采喵了一声。
就在赵鲤将领人进城时,一个声音喊道:“阿,阿鲤!”
声音是从另一边进出的百姓那边发出来的。
自身份公开,赵鲤早已习惯了走哪都被注视。
偶尔也有受恩惠的人,壮着胆子同她打招呼或致谢。
但极亲近喊阿鲤的,真没几个。
赵鲤摸着沈小花的猫脑袋,侧头看去。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极瘦的男人,站定在几步之外。
他本想扑到赵鲤马前,但被随行的侍卫阻拦。
只得搓着手一脸讨好看着赵鲤。
这人极瘦,身上衣衫脏得好似梅干菜。
似乎是个病痨鬼,站这一小会就身形摇晃。
赵鲤眯眼细看,手上一顿。
眼前这人,叫赵河。
赵鲤的养兄,赵瑶光的亲哥。
赵鲤微挑了挑眉,实在想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有胆子再站在她面前,并且叫她阿鲤的?
她微挑眉,马鞭在左手掌心轻敲:“有趣,听闻你在老刘手下好生学过,怎还是这般没规没矩?”
“想来还是老刘没教好。”
听见老刘两个字,叫住赵鲤的赵河过电似的一抖,脸色肉眼可见惨白。
他噗通跪地,重重磕下:“小人知错,只是一时口误,求殿下开恩。”
赵鲤视线扫过。
见城门前有不少百姓,倒也不好太跋扈,损了自己的近来暴涨的口碑。
只道:“行了,你自去。”
“本官才从平阳办案回来,奔波两日疲惫得很。”
说完,她调转马头就走。
赵河敢在这大庭广众喊她名字并这般作态,不是作妖就是要道德绑架。
赵鲤才不吃那套。
她转身就走,留个马屁股对着赵河。
见预期落空,赵河心急,张嘴便喊:“殿下,念在过去……”
他想当众揭出赵鲤的过往,提养恩,提莫须有的情分。
但舌头还来不及翻弄,便听得一声厉啸。
一道鞭影凌空抽来,正正打在他的嘴上。
李庆不比赵鲤,马鞭准头极佳。
一鞭抽烂了赵河的嘴打掉他两颗大牙,也将他将要说出的屁话悉数抽回了嘴里。
收回带血的鞭子,看赵河满地打滚,李庆眯起眼睛扯出一个笑来:“殿下仁德,却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挡路。”
“真当我们是摆设?”
李庆呼喝左右:“来人,将这无故拦路的刁民拖下去。”
他举止暴戾,握着鞭子视线一扫。
本好奇围观的诸多百姓赫然生寒。
这才想起,这帮番子原身是那杀神靖宁卫,纷纷作鸟兽散。
这时,赵鲤才侧首道:“李庆,别那么凶。”
李庆一肃容,收了脸上暴戾,肃色道:“多谢殿下教诲。”
两人一番配合,这桩小事便这般过了。
进城后,走了一段,李庆突然加速,骑行赵鲤身边。
“赵千户,方才拿住了赵河,属下恐前边还有猫腻。”
“遣了人先行探路,果然发现了点什么。”
在他隐晦的指示下,赵鲤看见主道旁,一对同样病痨鬼似的夫妻被人捂嘴拖走。
赵鲤勾起唇角,有趣道:“陛下不是将这三人陪嫁给赵瑶光了吗?”
“竟在这堵我。”
“去查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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