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上下打量了一下鹞鹰:“此前沈大人秘密签发调查通草楼的命令。”
“可查到些什么?”
鹞鹰作为整个河房情报负责人,斟酌了一下言辞后道:“任务发布后,我们立即从各个渠道入手。”
“通草楼常秘密接待含山长公主与婉仪郡主。”
“自一月前,每每她们来,小厨房便会为含山长公主秘密准备一道菜。”
“食材神秘,便是厨子也不知。”
赵鲤点了点头,这神秘的菜她亲眼看见含山长公主吃过。
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其中施的术有什么联系,赵鲤暂没有眉目。
鹞鹰又说了些情报,但因任务时间太短,这些情报目前看没有多少价值。
见赵鲤眉头微蹙,似乎不那么满意,鹞鹰顿了顿道:“还有一条,来自我联络的暗子翠鸟。”
“汇报进度时,翠鸟曾道,近一个月河房中失踪了两个大夫。”
河房中的大夫大多医术不怎么样。
看别的不行,唯独妇科产科都在水准以上。
河房中的大夫是高收入高危险。
常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命好的过段时日又悄无声息带着大量财富出现。
大抵是去哪家大户平事了。
这些人口流动,鲜少有人会注意。
除了极为细心的靖宁卫暗子。
鹞鹰道:“翠鸟暗访两日,发现这两个大夫最后一次出诊都是在通草楼附近。”
“翠鸟还查到,有三个产婆也在通草楼左右不见踪影。”
听到这个消息,赵鲤才微舒展了眉眼。
妇科大夫,产婆,都指向一个对象—孕妇。
那些供给婉仪郡主滔天鸿运的孕妇,在通草楼中。
至于窃运之法,大抵与那生得肮脏器官的大头诡物脱不了关系。
目下急需查明的,是背后之人这样做的原因。
赵鲤并不觉得这些人捏着昆古尼尔之枪碎片,会只为让婉仪郡主鸿运滔天。
“打探到这些的翠鸟呢?”赵鲤想亲自询问一些细节。
鹞鹰却是摇了摇头:“早晨我已上报,翠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失踪。”
“疑似暴露被俘。”
听得手下暗子疑似被俘,赵鲤缓缓收紧拳头。
“我知道了,稍后我入河房会尝试搜寻翠鸟下落。”
鹞鹰一愣后,露出感激神色。
简单询问了翠鸟样貌,不归桥上传出一阵惊呼。
赵鲤回首,便见跪地以植物占卜的苦修士,正双眼翻白。
杂乱胡须遮挡的脸上,浮出一条条青色经络。
突然,苦修士面前的火盆猛然一炸。
漫天碎屑飞散。
占卜失败了。
不必泰西人解释,赵鲤便已明了结果。
泰西人人人如丧考妣。
尤其雷德明,信仰坚定的传教士也在瞬间生起些质疑。
见赵鲤来,他面色死灰道:“神,拒绝回应我们。”
并非不能回应,而是主动拒绝了回应。
怕赵鲤不明白其中的要命之处,雷德明道:“神回避了奉献,恐受昆古尼尔控制。”
对于雷德明的这种结论,赵鲤持怀疑态度。
后世昆古尼尔之枪早已是传说。
正值战争时期的那场灵气复苏,三大战争发起国俱成诡域。
宗教典籍遗失大半,关于昆古尼尔的记载并不全。
只从仅存的记载看,昆古尼尔似乎并不具备控制神祇的能力。
雷德明知道赵鲤不信,但他无法解释方才从他们所信仰的神祇处感知到的混乱与抗拒。
这时,地上的传教士忽而干呕一声。
他弓腰吐出不少淡绿色的粘稠液体。
待到缓了口气,他仪态全无,指向远方哀求赵鲤道:“赵千户,请允许我们去那里。”
他精准地指向通草楼的方向。
……
“快点,快点!”
一个靖宁卫长刀出鞘不停催促。
见得一个私娼老鸨模样的婆子,搀扶着个瞽妓,手里挽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一看形状便是些金银,沉甸甸坠得这婆子走不动道。
但她既舍不得赚钱的工具瞽妓假女儿,也舍不得这些金银。
就这般缓慢在路上一步步地挪。
这靖宁卫见状气得后槽牙疼,立时从高处跃下。
执行任务时半分情面不讲,刀鞘啪一下拍出:“快点走,不要命了?”
这婆子后背火辣辣的疼,换做平常早伶牙俐齿骂回去。
但面对靖宁卫半句话不敢多说,将沉甸甸的包袱颠了一下,勉强加快了脚步。
见她们前行,这靖宁卫这才移开视线,又看向别处。
这一看顿时将这暴脾气的校尉气个倒仰。
“都什么时候了,搬家吗?”
他指着一个推着两角手推车的妇人。
只见这头发花白的妇人推车上,有锅有牌位,竟还有一个老旧的木头学步车。
“都这时候了,带那破木头车图什么?”
年轻校尉难免气盛,在一些冥顽不灵的家伙身上消耗光了耐心,他越加暴躁。
推车的老妇为难站在原地,最终竟一转头回了河房去。
便是不要命,也不想舍弃她带着的木头小车。
年轻校尉在后喊了两声无果,也只得愤愤随她去,只空气中留下一丝卤鸡蛋的味道。
……
“咳咳……”
桃色衣裙的女人被吊在一个十字木头架上。
她沉重喘息数声后,倏地睁开眼睛。
随即,便因身上的剧痛冒了一头冷汗。
头扎翠绿头巾的女人,如河房中讨生活的寻常女子。
但双眼四顾时的神色,却显出些精干。
她肋下剧痛,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成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
她无声嘀咕两句,舔了舔干涩的唇。
周围黑漆漆,似乎在一间密室。
无风无光,充斥着浓烈的臭气。
这种臭气极为复杂,血腥、汗臭、腐肉……
在密闭的空间中,形成了一种叫人窒息的气味。
女人侧首,隐约听得耳畔有数道呼吸声,有东西与她同在一屋。
不知是敌是友,或者说不知同处一处的是不是人,她不敢声张。
勉强以手指摸索了一下将她双手绑起的铁链。
数息之后,女人自铁链上脱身捂着肋下落地,手里还捏着一根藏在发里的开锁细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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