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玄殿中庭,一阵阵噼啪声不绝于耳。
赵鲤将这怪物抡了半圈,狠砸在地上,地面青砖寸寸碎裂。
烟尘四起,赵鲤喘息着咳嗽一声。
见地面那玩意还要爬起,手边没趁手家伙的赵鲤逼得没办法,踏着它变形的脊柱,整个攀上了这怪道士的肩上。
以手臂去勒住它的脖子。
贴近身,赵鲤嗅到一阵浓烈过一阵的蔓荼蘼花香,花香后腐臭难闻。
赵鲤嗅到着味道,脑中晕眩了一瞬几欲作呕。
正想将舌尖压在齿下咬开,后背处却一热。
赵鲤后背墨玉兽纹身一直没什么存在感,默默吸收怨晦。
现在突然发烫,笼罩赵鲤身边,让人头晕的香味顿时一清。
一股凉气顺着手臂向后背延伸,随后被后背纹身吸收吞食。
连带着缠绕赵鲤指尖的隆庆帝之血,都被墨玉兽纹身贪婪吸去。
赵鲤忽而灵台清明。
怪道士畸变的巨大身躯,脖子十分粗,赵鲤双臂才能扼住。
只能勉强踏着它的脊柱,使劲向后掰,限制住这玩意的行动。
让隆庆帝跑得越远越好。
只那一丝帝王之血,就让这玩意变成这样打不死不怕耗的怪物。
若再多来沾点血,赵鲤不敢想这东西会变成什么形态。
她扼住怪道士的脖颈,将巨大怪躯朝后掰成弓形。
远望去,这场景从各种意义上都十分骇人。
感知到隆庆帝越跑越远,被赵鲤扼住的怪道士,狂暴在原地甩动身体,手臂朝后抓来。
这时,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喊道:“阿鲤!撒手!”
赵鲤心中一定,在那巨手抓来前,主动撒开了手。
她没了抓处,被凌空甩出。
眼见将要撞上地面,一个已经很熟悉的身体垫在了她身下。
沈晏一声闷哼后,双手护住赵鲤背部和后脑,团身在地上卸力一滚。
还来不及起身,便厉声命令道:“放箭!”
他一边喊着,一边抱着赵鲤撤开。
以此同时,一阵阵机括激发之声传来。
无数箭矢射出。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宫战和田齐各令一队人,朝着还欲追的怪物抛出靖宁卫专拿人的黑虎勾爪。
连着麻绳的铁爪似虎爪张开,尖端是尖锐的爪钩,扣住物体,越是挣扎便越是锁紧。
田齐和宫战一左一右,领马队绕圈。
勾住怪道士的勾爪,绳索连在马鞍上,随着他们绕圈围猎的动作,终借马匹之力,将这巨大怪物暂时困住。
“放箭!”
又是一阵号令之声,卢照手中绣春刀高举,身后两队靖宁卫亮出弓矢。
箭头涂抹了朱砂的弩箭,嗖嗖激发,将怪道士扎得如同仙人掌。
而鲁建兴,领郑连、玄泽、魏世、李庆等校尉,依次抽刀,手握狴犴香灰准备接近战。
看到情况暂被控制,赵鲤长出一口气。
这才仰头看抱着她的沈晏:“沈大人,你没事吧?”
沈晏面色凝重,上下打量赵鲤没有伤处,微松了口气。
“对不起,来晚了。”他道歉道。
赵鲤摇了摇头:“不必自责。”
事发时沈晏在外,定也和上一次在江州一样,紧赶慢赶才赶来。
又怎么能怪他。
赵鲤心疼抽空揉了揉他心口:“砸疼没有?我没事,沈叔叔也没事。”
沈晏薄唇紧抿住,攥着赵鲤的手,点了点头:“我已听小顺子说了。”
言罢,他和赵鲤并肩看被众人困住的怪道士。
他眉头紧锁,询问赵鲤这玩意是什么,如何处置。
赵鲤压低了声音道:“这怪物借了陛下的血。”
说是血,其实更是一种受庇护的运道。
所以才变成这种不死不灭的状态。
想到此,赵鲤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臂,忍不住暗骂:“皇后那碍事的玩意!”
若不是她引家贼,又毁了泰昌殿金蚕镇物,这些邪魔外道的手段怎么可能在隆庆帝这帝王身上施展成功。
赵鲤骂骂咧咧。
大景火德,便是拜火神教的火焰也无太大用处。
现在只能困住这玩意,跟它消耗。
先前怪道士背着皇后跑了大半个皇城,跑得青丝胡须都变白满身尸斑。
它这种可怖形态必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先仗着人多拖住。
赵鲤脑袋飞快转动想法子时。
被困原地的怪道士,扭头看向这边:“沈晏,为何助纣为虐。”
“你已偏移上天赋予你的天命。”
正帮赵鲤揉腕子的沈晏,猛抬头望去,眼眸微微眯起。
“天命?”沈晏冷笑着,“好问题!”
他下颌紧绷道,“答案不该先问你们自己吗?”
此次事件,牵扯了对沈晏来说极重要之人。
见不得光的阴私鼠虫和他说什么天命?简直笑话!
这时阿詹行来,双手捧来了赵鲤的佩刀:“阿鲤小姐,沈公已无事,这是您的佩刀。”
赵鲤接了刀,又看向那怪道士,正想说些什么。
大高玄殿中,本已淡去的寒雾突然升腾起来。
众人皆是一惊。
赵鲤猛然想起,自己前头招来的阴差!
那几位爷爷还没走?
她左右张望,便见寒雾越发浓稠。
雾中铁链之声,哭丧棒的飒飒声缓缓靠近,强大的压迫感由远及近。
“全都小心,不可直视!”赵鲤扬声高呼,安抚握住沈晏的手。
在场诸人大多经历过水宛之战,雾中是什么他们心中有数。
纷纷移开视线。
现场一片寂静,雾中脚步声走到近前,与赵鲤擦身而过。
被浓雾包裹的怪道士趴伏在地,愕然张大了嘴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为何?”
“为何阴司竟相助域外魔……罗……”
它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许久,在铁索贴地捆来之前,竟先浑身发抖起来。
“错了,错了!”
雾中传来它绝望至极的嘶吼:“我们错了,慧光,全错了。”
下一瞬,凄厉声音顿止,雾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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