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捕头自告奋勇协助,领着几个差役便出了五城兵马司,去查菁娘子赎身后的下落。
而剩下一个花月楼,自然赵鲤去。
“什么?沈大人你也要去?”
赵鲤有些惊讶的看着沈晏。
她本来以为这个工作狂跟她逛了两圈已经是极限,势必是要回去富乐院坐镇的。
不料沈晏却说要跟她一块去。
赵鲤想了想,以为沈晏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去青楼吃亏,便道:“没关系的沈大人,我熟悉行情!”
她好歹在富乐院蹲了那么久,嫖这一行也算摸清门道十分熟悉了。
沈晏却是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他不担心她吃亏,他担心的是她太熟悉,真的去喝上花酒。
见沈晏坚持,赵鲤也不能赶他。
正欲走,一直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张大人,终于寻到机会:“我也去。”
沈晏的视线在他身上常服扫了一圈,没说什么。
有张大人加入,他们也都懒得换官服,穿上常服,搭着张大人后宅的私人轿子,一路去了河房花月楼。
花月楼在武定桥,是江南样式的阁楼,后边有一大片人工湖,联外水。
规模没有富乐院大,但是精致程度远远超过。
画阑雕杆,绮窗丝帷。
前边是一栋极气派的五层屋宇,后边就是人工湖,旁边停泊许多精致的小船画舫。
张大人是常客,他的轿子打头,在花月楼得到了贵宾待遇。
不必经过前堂惹人眼,三个小轿低调的从侧门,直入后院。
赵鲤掀开轿帘看。
花月楼不愧是富贵窝,实在奢靡。
院中盆景尽异卉奇葩,沿路可见摆设古瓶旧鼎。
还有一两只长毛小狗,配着铃铛在花丛玩耍,也不知是哪位娇客的宠物。
等进了一处临水花阁,还没下轿,先闻到水气之间,夹杂着凤饼龙诞的焚香气味。
香味极为讲究,应是大家调香。
“张大人~难得您今日来。”
轿子刚落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娇柔女声便响了起来。
这声音一转三折,却听着并不做作,反倒给人风情万种的感觉。
只是声音已经让人遐想不已,赵鲤好奇掀轿帘看。
只见一个花团锦簇的美丽妇人笑着走来,虽看着上了年纪,但依然可见花容月貌。
这花月楼的老鸨纪妈妈,脚步匆忙来迎张大人。
张大人在沈晏赵鲤面前姿态低,但作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这河房中还是很有面子的。
听他来了,纪妈妈急忙来迎。
绣帕一甩,刚对张大人行了一礼,便见后边的轿子下来一位身材颀长的青衣公子,容貌出众,一身气度。
纪妈妈眼睛尖,一眼看出这公子身上衣料低调名贵。
心道来了大买卖,正想说话,又看见第三顶轿子,帘一掀,下来一个大眼睛姑娘,同样极貌美。
只是这姑娘来干嘛?花月楼可没有接待女宾的服务,女宾若想寻乐,得去通草楼。
纪妈妈疑惑的看向张大人。
张大人跟她老熟人,摆了摆手,让周围小厮丫鬟全部退下,这才介绍道:“这两位是靖宁卫的沈大人和赵大人。”
纪妈妈听见靖宁卫三个字就先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待听介绍时沈大人和赵大人,顿时手一哆嗦,看向张大人。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哪一次来不是好生招待不收钱的?阁下为何害我,领来两尊大神。
昨夜整个河房闹翻天,今日这两位大人出现在这必不是好事。
她额上见了些汗珠,刚才的娇媚之态全无。
见她这样,张大人和她也是贴皮贴肉的关系,便轻言安慰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问点事情,你老实回答。”
纪妈妈急急点头,将三人迎入座上,又立在窗边,卷起竹帘,扬声叫人准备茶水点心。
纪妈妈去安排待客的茶水,赵鲤也不落座,走到临水的一侧栏杆。
这回廊下挂了一只蓝黄鹦哥,见客来,不迭声的说了几句吉利话。
听见远处传来梨园曲声,咿咿呀呀的南调,丝竹竟呈。
隔水听着别有一番风味。
站在赵鲤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人工湖中心,一座亭台,上面站在两个身段风流的戏子,正唱着曲。
赵鲤听不清她们在唱些什么,却也应着在栏杆上敲了两下拍子,一边打开心眼,四处查看是否有骴气的痕迹。
沈晏也绕到另一边查看。
倒是把张大人弄得一懵。
他弄不明白,沈晏赵鲤二人在看什么,还分开两头看。
想问却又怕打扰。
幸而纪妈妈回来给他解了围。
招待的茶水点心都是按照最顶格的安排。
六道泡茶,胡桃松子、蜜饯金橙,江南龙凤雀舌牙茶……
估计是看有女客,还上了一道蜜煎杨梅汤。
并着各色凉糕泡螺点心和新鲜果品。
东西上齐,纪妈妈便站在一旁等待。
赵鲤仔细看了整个人工湖,这里十分干净。
她有些失望的关上心眼。
走回桌旁。
沈晏也正好揉着眉心回来,冲她摇了摇头。
纪妈妈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心中忐忑,却听落座的沈晏问道:“听闻去年十月有位清秋姑娘落水,至今未曾寻到尸身?”
沈晏一边问话,一边将还飘着碎冰的杨梅汤递给赵鲤。
赵鲤接过,一直看着纪妈妈的她留意到,纪妈妈的脸色一变,眼神也闪躲起来。
“纪妈妈为何不回答?”赵鲤端着杨梅汤嘬了一小口,冰凉酸甜十分爽口。
纪妈妈却体会不了她的心情,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张大人没想到简单问话,会叫她这样,急忙出声道:“你别怕,照实说,你在靖宁卫跟前隐瞒什么?”
纪妈妈这才镇定下来,小心觑了一眼沈晏和赵鲤:“这……我们上报的确是失足,但……”
她一闭眼,破罐破摔坦白道:“其实并不是失足,清秋,那是,那是被人推下去的!”
赵鲤顿时抬眼看她,追问道:“被谁?为什么?”
纪妈妈叹了口气:“去年一个……一个富贵人家公子来这玩耍,那公子有些痴性,酒醉之后,就、就将清秋推入水中。”
“说是要看美人戏水,清秋从江南来,本是会水的。”
“那公子却不许清秋上岸,命仆人不停用竹竿将清秋往水里赶。”
“后来,清秋力竭,便沉下水去,再没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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