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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狴犴,装脏


装脏仪轨,需要十分严谨的程序。
往往要求执仪者,斋戒沐浴禁食三日,用最虔诚谦卑的态度,以娱神明。
神和诡的差别只在于执念与立场。
立场颠倒时,力量强大的神,往往会造成更大更严重的破坏。
相比起那些后天因人类执念生出来的野神。
狴犴,因为其漫长的供奉历史,以及千百年来,华夏文明圈传说、故事赋予祂稳定的性格特征。
虽然脾气暴躁,但能明辨是非,象征公正、司法和正义的胜利。
也就是因为狴犴这样稳定的特征,赵鲤才敢提议在靖宁卫中供奉。
就像现在,为了弄死侵入祂地盘的五通神,义无反顾决定女装的狴犴,就不讲究什么斋戒三天。
赵鲤可以直接上手,开始装脏。
装脏物一般需要契合神明的身份和特征。并且一定要具有明确指向性。
越契合,力量越强。
青蛇蛇蜕,象征狴犴的龙族血脉,主力。
白虎犬齿,象征传说中狴犴形似虎的姿态,主形。
砍杀凶犯的砍头刀碎片,象征对凶徒恶人的征伐,主精。
素面铜镜,镜明则尘垢不沾,寓意明察秋毫,秉公执法,主神。
玉戈,象征胜利的荣光,主气。
镇抚司公堂案上运筹惊堂木,亦称佐朝纲,一拍天下震,象征司法系统的合法权利,主权。
以上六种,就是建立神像与狴犴之间联系的装脏物品。
这些东西整齐的码放在托盘中,赵鲤绕到这具肉身傀儡的后面。
印入眼帘的,是肉身傀儡少女白滑,曲线美丽的后背。
两块蝴蝶骨,形状漂亮得同样身为女子的赵鲤都心生惊叹。
只是此时在这如乳酪般的后背上,有一条细细的缝隙。
先前镇抚司中仵作,挑开肉傀儡背后常姓木匠缝合的细线。
仔细检查后,本要缝合。
但他不敢。
他常年检查的不是案发现场被害者尸体,就是从昭狱中拖出来的死尸。
那缝脑袋的手艺,粗糙得只配纳鞋底。
勉强把取出来的头骨等东西,再装回去,已经是这个仵作的职业生涯巅峰之战。
叫他像常姓师徒那样,完美缝合实在是有些为难他。
面对这样一尊美丽的肉傀儡,仵作迟迟不敢下手。
就一直这样敞着,直接送到了赵鲤面前。
赵鲤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小刀、竹夹还有两个铁质的钩子。
她拿起钩子,左右勾住肉傀儡后背的皮下的浅筋膜,向两边拉。
皮肉骨,顿时如同一扇小小的门扉展开,露出里面的空腔。
皮肤的接口、以及身体里面的空腔,都呈现黑色。
有一些黑得诡异的粘稠液体,糊在伤口,就好像是沥青。
这肉傀儡的体腔内侧都是空的,全部内脏都被掏空,被这些黏糊的液体染成了黑色。
只有一根雕刻的骨质蟠龙柱,作为支撑身体的重要部分,支在其中。
在这盘龙柱上,有六个探出枝桠。
赵鲤小心的对照着方位,将提前准备的装脏物品依次放入。
在她搁下最后一件装脏物品时,眼前猛的一花,一个白色虎头,直冲面门。
同时一道虎啸之声响起。
就连守卫在门外的沈晏等人都是一惊。
这虎啸声,就像猛虎伏在眼前,喉中发出的闷闷威胁。
叫人心生畏惧的同时,耳膜也微微刺痛。
赵鲤闭眼,抬手拍了拍嗡嗡作响的耳朵。
好在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眼前的肉傀儡,已然有了一些不同。
她不再是一具不动的傀儡,而是变得鲜活。
赵鲤松了口气,这就代表着,装脏最重要的一步,没有出岔子。
但接下来,对赵鲤才是最大的挑战。
她需要将肉傀儡的后背关合起来。
后世她连袜子都没补过,现在却需要挑战这个。
赵鲤拿起细细的针,有点忐忑。
缝合的线,是从小孩发旋中间拔下来的头发丝,又细又软。
赵鲤笨拙的对了半天,才穿进针眼里。
叫赵鲤如同外科医生一般,完美的缝合筋膜、血管是完全不可能的。
原本白黄色的浅筋膜皮下被乌黑的防腐药液染黑,她根本无法辨别。
因此,她只得心里告罪一声,用竹镊夹住,然后手法粗糙的缝合起来。
很快,在个肉身傀儡的后背,便多了一条贯穿背部的蜈蚣疤。
粗糙的针脚,破坏了整个后背的美感,甚至有一些地方,还缝歪了。
那样美丽的身体,毁在自己手上,赵鲤心疼得一闭眼。
她放下手里的针。
正想继续接下来的仪式,请狴犴降临时。
肉傀儡的手指猛的一颤。
狴犴,竟然是性子急得等不及仪式完成,就自己附体。
一阵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芒,在肉傀儡的身上流转。
衬得赵鲤缝合的线缝针脚,更加粗糙。
赵鲤忍不住一缩脖子,有点担心狴犴找她麻烦。
但她小人的猜测,并没有出现。
先是尾指,而后是无名指……肉傀儡的手指陆续弹动。
活动了一番手指后,
此刻已经能称呼为祂的肉傀儡,又站立不动。
赵鲤垂首静静侯在旁边,等待祂适应这个世界第一次神降和当前的肉身。
许久,祂的眼睛猛的张开。
还未填充眼珠的眼眶,黑洞洞的,叫人看着心悸。
“狴犴大人。”
赵鲤恭敬的站在下首,拱手行礼。
狴犴黑洞洞的眼框转向赵鲤。
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这肉身傀儡并没有可以发声的器官。
于是祂喉间一阵蠕动,已经硬化的肉挤压在一处。
“老夫不喜欢这个身体。”
垂着头的赵鲤听见一个含糊的声音。
这声音闷闷的在胸腔里。
赵鲤心一颤,还道狴犴是不高兴女装。
却听狴犴道:”这具身体里充满着,屈死之人的悲哭,那些无辜女子在哭泣,老夫不喜欢。“
“对不起狴犴大人。”赵鲤没有辩解,只是恭敬的道歉。
狴犴如长者一般,一摆手:“不必道歉,诸般因由,老夫知晓。”
狴犴即便讲道理声音稳成,依旧是个暴躁老哥,迫不及待,就往外走。
“走吧,去找那玩弄人心的家伙。”
下一秒,祂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大马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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